第二天(第14/28页)
“和通常情况一样,层层递减。第一个是最可靠的,第二个比较可靠,还有第三个,估计已经不太靠谱了。”
卡米尔已经完全神游出去了。路易尽可能地拖延时间,因为他希望他的老大能重新恢复冷静,但在技术人员离开时,路易知道他的努力都白费了。
“我一定要找到这些家伙。”卡米尔双手冷静地放在桌子上,“我必须立刻找到这些家伙。”
专业的姿势。路易表示同意,心里思忖着:这股盲目而巨大的能量背后,是什么动力在支撑着他?
卡米尔看着那两张肖像。
“这个,”他指着阿福奈尔的肖像说,“我要先找到他。真正的威胁是他。我负责找他。”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中带着一种坚决,以至于曾经见识过他这种坚决的路易像是预感到了一场悲剧。
“您听我说……”他开口了。
“你,”卡米尔打断他,“你负责那些塞尔维亚人。我会去和法官和米夏尔见面,我会得到他们的允许的。与此同时,你去联系所有联系得上的人员。以我的名义打电话给儒尔丹,让他给我们派人。也见一下阿诺尔,问一下所有人,我很快会需要增派人员。”
在这一连串不明确的决定面前,路易拢了一下他的刘海,还是用左手。卡米尔看在眼里。
“照我说的做,”他声音温和,“我负责,你不用担心……”
“我不担心。只不过,我不是特别理解。”
“你已经完全理解了,路易。你还要理解什么?你希望我跟你说些什么来让你理解?”
卡米尔嗓音低沉,几乎要把耳朵凑过去才能听得清。他把他滚烫的手放在他助手的手上。“我不能有任何闪失……你明白吗?(他很受触动,但还是保持着克制)所以,这将是一次大规模追捕行动。”
路易点头表示明白:“好的,我不确定我都理解了,但我会按照您的要求去做。”
“线人,”卡米尔说,“是那些告密者、妓女,最重要的,我们要从那些非法人群着手。”
那是一些非法移民,警方知道他们的存在,也给他们编了号,但对他们的身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他们是一个重要的信息来源。信息,或者是回程机票,不论哪个都是相当昂贵的。如果那个塞尔维亚人和他的团伙始终保持联系(难道会不保持吗?),那么盯上他就是一眨眼的工夫。
他二十四小时前刚刚犯了一起入室盗窃罪……如果在犯了四起入室盗窃案和一起谋杀案之后他还没有离开法国,一定是因为他有绝对的理由需要待在这里。
路易拢了拢刘海,这次用的是右手。
“你准备好随时紧急行动,”卡米尔总结说,“一旦我得到他们的许可,我就给你打电话。我半路跟你们会合,但你可以随时联系我。”
14:00
卡米尔在屏幕前。
文件:“文森特·阿福奈尔”。
六十岁。因为各项叠加的罪名,他生命中差不多十四年是在监狱里度过的。年轻时,他就没少尝试(入室偷盗、敲诈勒索、拉皮条),但他真正发现自己的“天赋使命”,是在他二十五岁的时候。1972年,他在皮托镇上持枪抢劫了一辆皮卡车。这让人有点惊讶,警察们咽了咽口水,一人受伤,判了八年监禁。他在里面蹲了五年多,然后从经历中吸取了教训:这个工作真是合他的心意。他只是过失犯罪,我们没有再把他抓回去。事实上也不是,我们还是抓了他几次,但他只受到了非常轻的判刑,这里蹲两年,那里蹲三年。总的来说,还算是一个很好的职业生涯。
而且在1985年之后,他再也没有被逮捕过。在他成熟之后,这个阿福奈尔练就了一身炉火纯青的技艺:他被怀疑参与了十一项入室盗窃,但因为缺乏证据,加上他总能搞到确凿的不在场证明和铁铮铮的证词,他从未被真正逮捕,甚至连拘留审讯都没有。简直是个艺术家。
阿福奈尔是一个大佬,一个真正的大佬。他总是消息灵通,总是准备精心充分,一旦行动,就激进奋勇。受害者们往往血流成河、严重受伤,甚至留下残疾,但他们不置人于死地。经历过阿福奈尔的人总是一瘸一拐的,更别提身上脸上的伤痕,没个好几年根本别想好。
他的方法很简单:只要随机挑选第一个到场的人,唬住他或者她,其他人紧接着立刻就会明白局势了。
而昨天,第一个到场的人,是安妮·弗莱斯提尔。
莫尼尔长廊事件,和他脱不了干系。卡米尔一边翻阅着之前案件的审讯记录,一边在他的速写本边缘速写着阿福奈尔的脸。几年来,阿福奈尔靠着他培养的十几个兄弟过活,他有什么需求,他们总是随叫随到。卡米尔飞快地计算了一下,他的行动结束后,总是平均有三个人身陷囹圄,在判决前,或者某种特殊情况下。阿福奈尔却总是能非常侥幸地不受牵连。但在抢劫团伙中和在所有公司里也是一样的,最难找到的是那种稳定又有品质保障的员工。而且在这个领域,就技术而言,废物甚至更多。几年里,阿福奈尔团伙前前后后损失了至少有六个人,两个因为谋杀罪被判终身监禁,两个在行动中被当场击毙了(是一对双胞胎,他们俩从生到死都是如影随形),第五个是因为从摩托车上摔下来,现在还在轮椅上坐着,最后一个在一场科西嘉岛上的赛斯纳飞机失事中失踪。对于阿福奈尔来说,这是一系列的惨痛回忆。不管怎么说,几个月来他的确没有犯什么事儿。大家都同意一个合理的解释:阿福奈尔应该已经有了足够的积蓄,终于可以退休了。珠宝店店员和客人们终于可以给他们的主保圣人点点蜡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