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庚帖(第4/5页)

“公子你想,一位郡主不辞辛劳远来京中,跑马卖解,难道真是为了好玩?”

杨继宗不想告诉他宝儿之事,因此仍只是微微点头。

“云姑娘来京到底所为何事,我也不敢臆断。但因敝号在口外也有些药材生意,近日听说口外那边有瓦剌别部又在蠢蠢欲动,似有乘机内犯之意。公子你也知道,这些日子朝廷有些纷乱,都说是皇上圣体欠安,甚至有不可言状之虞。若是朝廷太平无事,当年也先盛时尚且不能在京师得到便宜,何惧那些散碎的鞑子。可如今一旦京中生变,外敌再乘机进犯,就不可不防了。”

杨继宗听他说这些话,面色也严肃起来。

靳孝又道:“这些本是无凭无据的猜测,我靳孝也不是个嚼老婆舌头的人。只因我见公子精明干练又一心体国,终当是成大事之人,才把这些肺腑之言说了,以为戒备,是非自由公子裁量。”

杨继宗这才郑重答道:“靳兄一片苦心,小生愧领了!多谢多谢!在这事关家国天下的大关节上,小生决不敢有半点疏忽。”然后又微笑道:“不过,在下自谓阅人评事颇有眼力,不论什么奸人落到在下眼前,也算是不幸之至。”

送走靳孝之后,杨继宗见天色不早,索性先不回县衙,在厅堂里与净观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等着云瑛回来。又过了一刻,青儿才来报说,云姑娘回来了。

杨继宗连忙来到东跨院,就见云瑛才刚把大衣服脱了,还不及清洗风尘,仍是愁容满面,眼中透着焦虑不安。

杨继宗道:“今日一早过来,听说姑娘病了,怎么又出去走动?”

“还不是为了宝儿的事。我和老麦去找包掌柜,因他在京中认识的人多,想让他和手下也去多方查问。谁知他们前日已经离开同福客栈,一时竟也没有找到。”

杨继宗一面让云瑛不要过于着急,一面把头午再审那吴良的事又说了一遍,“看来拐走宝姑娘的并非普通拍花之辈,虽然一时还猜不透到底是什么人,要在宝姑娘身上施展什么手段,我却觉得宝姑娘一时应该不会有危险。我们一起努力,还有袁兄和方捕头的人共同勘查,这两天一定可以找回宝姑娘。姑娘还要保重身体,别思虑过度了。”

云瑛听了虽然也在点头,却有些心不在焉,似是对杨继宗所说的事并不甚关心,也并不发话。杨继宗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只呆呆地与云瑛对坐。

尴尬片刻,杨继宗才小心问道:“云姑娘,你可还记得,当初太上皇是几时离开的你们部落?”

云瑛见他突然问起太上皇的事,不觉有些奇怪道:“怎么又问起了这事?我那时虽然年幼,却记得清楚,皇上是庚午年,就是景泰元年七月初离开的我部。当时正值草茂羊肥,我们部落为送别皇上,杀羊置酒,好不热闹了一番。”

“我看当时有人记载,也说太上皇是景泰元年七月初离开的瓦剌,与姑娘所记不差。”杨继宗又迟疑了一下,才又低声问道:“那敢问姑娘,宝姑娘是何时落生?”

云瑛听他问起这个,大为不解,“昨日在宫里我也曾对太后说过,难道你没有听见?宝儿生在景泰二年,辛未年三月二十八日,可有什么疑问?”

杨继宗既然把这事问了,到此也不退缩,“我听人言,说宝姑娘是那年五月二十八的生日,看来当是误传了。”说话时眼睛却盯着云瑛。

云瑛是何等聪明,转念一想已经明白杨继宗这样问的道理,不由一股无名火起,冷笑道:“杨公子倒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消息来得便利,怎么宝丫头的生辰凭空就晚了两个月?若是别人,早俩月晚俩月也还罢了,偏是这宝丫头要是晚了俩月,哪里还对得上皇上和我姐姐的那个榫?听公子的意思,是说我们家里拿个野种小丫头要到你们大明朝冒认皇亲。我可要问问杨公子,我费尽千辛万苦,给朝廷送进来个假公主,且不说眼前这位皇上圈禁在南宫里头并无丝毫实权,即算是正经坐着龙庭的万岁爷,莫非就能为这么个小丫头给我云瑛一世的荣华富贵?莫非就能为此对我瓦剌大开方便之门?杨公子若真是这么想,可也忒小瞧我们瓦剌贵胄之家了!”

杨继宗虽然能言善辩,此时却也无话答对,只能嗫嚅道:“姑娘说哪里话。我也是听了些闲言,想要对证一下,一时糊涂才在此时问到姑娘。都是小生的不是。”

云瑛见他赔罪,转怒为悲,流下泪来,“昨日把个宝丫头丢了,我急火攻心,吃不下,睡不宁。本想靠着公子大才大智能够一时三刻把宝丫头找回来,谁知道你不但不急,反倒寻些个不着四六的瞎话来琢磨……”越说越是悲痛,竟哭出声来,一面还在一声声叫着,“宝丫头,你在哪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