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篇 “一张口,我就能了解你” “SPEAK, THAT I MAY SEE THEE”(第6/9页)

中产阶级在淡化无情事实或美化现实的同时,制造委婉修饰中需要的多音节,完全是为了避开任何“令人沮丧”的因素,同时关注词语的光彩。因此,“监狱”(prison)变成了“管教机构”(correctional facility)、“罢工”(strike)变成了“工作停滞”(work stoppage)或“工业行动”(industrial action) 、“痛苦”(pain)成为“不舒适”(discomfort)、“谋杀”(murder)成为“害命”(homicide)、“自杀”(suicide)变成“自我拯救”(self-deliverance)、“死”(death)则是“致命”(fatality)。另外,只有三个音节的“贫民区拆迁”(slum clearance)成了有五个音节的“市区改造更新”(urban renewal)、“核子装置”(nuclear device)取代了“核弹”(atom bomb)。这样做的原因不只是因为语气缓和了许多,两个多出的音节也是重要原因。由于骨子里并不宽宏大量,中产阶级(比如罗纳德·里根)一直憎恶支付小费,他们觉得这实在无异于敲诈。但当你把“小费”(tip)叫作“奖赏金”(gratuity)时,这个词的刺耳程度就会大大减弱。

能用多音节提高中产阶级地位(按他们的观点)的场合实在是不胜枚举,这里我们可以列出数例。根据中产阶级的看法,左列的词要比右列的更响亮高雅:

鸡尾酒 饮料

群体 人们

职位 工作

即便(albeit) 尽管

车行道 马路

采购 买

燃烧 火

台球厅 台球室

洗涤 洗

优裕 富[或“有钱的”(loaded)]

当下之时 现在

大规模 大

相遇或遭遇到 碰见

行进 走

质询 问

继之而来 后来

终结 停止

利用 用

在地方层次上 地方的

有时候,增加音节的冲动会使中产阶级的语法更接近贫民阶层的水平,甚至低于他们自己平常能认可的水平。由于感到“此前”(previous)比“以前”(before)更优越,他会说“我没有去过此前的那里(I had not been there previous)。”这就像在“水门事件”听证会上,一名警员作证时由于不满“去”这个词的等级感,在证词中说:“然后我们就respond(反应、响应)到门厅并进了办公室。”

被动语态非常有助于满足中产阶级对多音节的需要。比如电视记者会说:“没有伤害情况出现”(八个音节),他的意思只是“没有人受伤”(只有四个音节)。同理,伪拉丁语是另一种有用的等级显示技巧,比如“in academia”(在学术机构里)有六个音节,当然要比只有四个音节的“in colleges”(在大学里)高级,就像有五个音节的“in suburbia”(在郊区)比四个音节的“in the suburbs”上档次,同时还表示说话人熟悉古典发音。(一个真会说拉丁语的人恐怕会要求更准确的表述:in suburbiam,这里姑且不论。)还有一种方法有助于达到增加音节的目的,即误用词语,就像航空公司的乘务员们处理“use”(用)和“usage”(使用)时的做法,在一瓶花香浴液(以前叫浴盐)的说明上“很有等级”地标着“使用指南”(Usage Directions)。

我们可以根据中产阶级(而非贫民阶层)的这个习惯推测他们和极端恐怖主义组织之间的渊源:一番狂暴之后,他们会留下communiques(正式公告),而非notes(纸条)或messages(便条)。一位温和、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编辑一定会忙着挥动他的蓝铅笔处理中产阶级的语言表达。科尔曼和雷沃特有次问一位男士,他是否比他父亲的境况要优越,他作了肯定的回答,并解释说:“我有硕士学位,但我父亲只读完中学,这意味着我能够进入高薪就业阶层。”见到这番话,编辑会一笔划掉“意味着”一词后的所有(二十个)音节,代之以“我能挣得更多”。电视剧《故园风雨后》的广告词会说:“这个礼拜,塞巴斯蒂安的饮酒问题变得越来越严重了。”编辑此时只须在“问题”一词上划叉,说话人不幸的中产阶级身份就会隐蔽得多了。

就像托克维尔和惠特曼曾经意识到的那样,由于一种特殊的地位焦虑深深地烙刻在美国的制度中,凭借这种中产阶级增加音节的习惯,你就可以避免过分的小心谨慎。这种习惯有时会扩散到其他等级并令其受到感染。在剧院里,你甚至会听到相当有等级的人们说“one-acters”而非“one-acts”(一幕)。我们无从得知究竟是谁认为vocalist(声乐演员)要比singer(歌手)一词来得响亮,但各个等级的美国人都会问:“唱片里的声乐演员是谁?”最高法院建筑上的徽记镌刻的是“法律之公正平等”。在一本叫《就在华盛顿》(Washington Itsel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