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篇 “一张口,我就能了解你” “SPEAK, THAT I MAY SEE THEE”(第7/9页)
在开始更加详尽地考察贫民阶层特有的习语之前,我们还应注意另外几个中产阶级身份的标志。格外钟情于隐喻就是一项,例如“磨磨蹭蹭地停下来”(grinding to a halt),或者“囊括全部范围”(run the gamut),或者“让人心有余悸”(boggling the mind)。这些词从来就没被当成陈词滥调,如果被当成陈词滥调,反倒更惹人喜爱。中产阶级还反常地迷恋首字母缩写,比如“信托证券母亲联合会”⑰。当然,这一并列结构是为了将那些消极的、不洁的因素——也即贫民阶层因素——拒之门外。但同时,它也是为了巩固大众、团体或团体意识(例如“军官”们的妻子),缺了它,中产阶级恐怕会分崩离析。
尽管中产阶级不常使用“时髦女性”(milady)和“我的主人”(mine host)一类表达,但广告商们明白,用这些词称呼他们,也不会招致他们的反感。同一种追求华丽的冲动驱使中层人士在他们收到的社交请柬上写上“万分抱歉”, 不那么强烈地暗示对该次聚会兴趣不大,而不那么矫揉造作的阶层只会写“免了罢”。中产阶级的教育水准愈低,他们就愈倾向于用矫饰的伪科学术语来指称平淡无奇的事物,或暗示平常行为中的高尚目的,“体恤”(parenting)就是一个例子。说“体恤”几乎就等于用贴在汽车保险杆上的标贴告诉你:驾车时,前方如果有小动物千万别忘了踩刹车。
当我们听到有人毫不在乎less(“少”,不可数)和fewer(“少”,可数)之间的区别,例如“今天,我们的服刑机构里白种犯人更少了(less) ……”,或有人在“就”(as far as)后面不厌其烦地添上“就……而论”(is concerned)或“就……来看”(goes),比如“就共和党来看……”,我们就应该明白,我们正在接近一片贫民阶层的习语丛林。一方面,贫民阶层通过发音来显示自己的身份,例如在伯克利⑱谈话节目中的那位得州人,在说“pro-mis-kitty”的同时也在声明“我来自贫民阶层”。另一方面,他们还通常去掉现在分词中的“g”:“真他妈丢脸”(it is a fuckin’shame),以及过去分词中的“-ed”:“腌牛肉”(corned beef)成了“玉米牛肉”(corn beef)甚或“球茎牛肉”(corm beef)。我们还可以听到“瓶啤酒”(bottle beer)、“黑皮肤人”(dark-skin people)、“老式烤豆”(old-fashion bake beans)和“母亲强力啤酒”(Mother’s High-Power Beer)。“先来先得”(First come,first serve)是他们最喜欢的格言。罗杰·普莱斯,研究大众或城市乡巴佬的学者,已经发现了更多的贫民阶层发音特色:“在南加利福尼亚,哪怕新闻播报员都会说wunnerful(极好的,应为wonderful)、anna—bi—od—dicks(抗生素,应为antibiotics)和in—eress—ting(有趣的,应为interesting)。把“有趣”这个词读成in—eress—ting,并把重音挪到第三个音节,这毫无疑问是城乡贫民人士或我们称为社会下层的人的做法。普莱斯认为,标志城乡无产者身份的发音还有:
fact读作fack
fewer读作fure
president读作present
only读作oney
finally读作finey
以及,nondemocratic读作innaleckshul
如果你像电视里的福音传道士雷克斯·杭巴德牧师一样发出en-tire一词,就表明你是一名上层或中层贫民。如果用merrying-gew指馅饼上的泡沫状蛋白,你无疑是一名下层贫民。
各种类型的贫民阶层成员都为表示所有格的撇号(’)深感头痛。种种迹象表明这个符号将从英语中彻底消失,这证明了贫民阶层的胜利。一块中西部的牌子上写着“现代内阁的”(Modern Cabinet’s),恰好与东部的另一块相映成趣——“拉特杰尔电器公司”(Rutger’s Electrical Supply Company)。有时撇号干脆就不见了踪影,比如“女卫生间”(Ladies Toilet)。但是,在这个小符号看起来像是遭人遗弃的时候,表达的效果反倒离奇地增强了:
您的司机:汤姆·贝德里奇
今日特色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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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民阶层喜欢那些惯常只见诸于报端的词语。他们没有意识到,除了那些行文仓促、文体陈腐的新闻,没有人会把教皇称作“大祭司”(pontiff)、把议员叫作“立法者”(lawmaker)、把美国称为“民族”(the nation)、把学者称作“教育家”(educator)。中学教师和行政人员并不反感最后这个称呼,他们宁愿欣然接受,因为这个委婉的说法提升了他们的职业尊严。但是大学教授反对把自己定位为“教育家”,其原因纯粹是出于社会等级的考虑,因为这个术语没能将他们与中学督导人员、只有临时证书的无知年轻教师和小学老师一类乌合之众区别开来。如果你下次遇到一位知名的大学教授,尤其在他的想象里他的思想和作品早已名扬全国,你对他说完“见到您这样一位著名的教育家真是不胜荣幸”之后,不妨看看他的反应:他先是目光下垂片刻,然后又抬起视线,但不是看你,而是投向别处。很快,你就会发现身边不再有他的身影。尽管他没离开之前会始终面带微笑,内心却在忍受痛苦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