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篇 “一张口,我就能了解你” “SPEAK, THAT I MAY SEE THEE”(第7/9页)

,1981年)的书中,E.J.爱泼怀特(E.J.Applewhite)指出,那些在严肃、智慧和资格方面享有牢靠声誉的人们不会需要多音节,而只会刻上一个词:“公正”,因为他们在详细考察所有五个音节之后仍感觉,一个词足以说明所有的问题。美国人就不同了。除非使用这套术语,否则他们会认为自己的社会等级将随着话语中流露出的谦逊和稚嫩而大打折扣。

在开始更加详尽地考察贫民阶层特有的习语之前,我们还应注意另外几个中产阶级身份的标志。格外钟情于隐喻就是一项,例如“磨磨蹭蹭地停下来”(grinding to a halt),或者“囊括全部范围”(run the gamut),或者“让人心有余悸”(boggling the mind)。这些词从来就没被当成陈词滥调,如果被当成陈词滥调,反倒更惹人喜爱。中产阶级还反常地迷恋首字母缩写,比如“信托证券母亲联合会”⑰。当然,这一并列结构是为了将那些消极的、不洁的因素——也即贫民阶层因素——拒之门外。但同时,它也是为了巩固大众、团体或团体意识(例如“军官”们的妻子),缺了它,中产阶级恐怕会分崩离析。

尽管中产阶级不常使用“时髦女性”(milady)和“我的主人”(mine host)一类表达,但广告商们明白,用这些词称呼他们,也不会招致他们的反感。同一种追求华丽的冲动驱使中层人士在他们收到的社交请柬上写上“万分抱歉”, 不那么强烈地暗示对该次聚会兴趣不大,而不那么矫揉造作的阶层只会写“免了罢”。中产阶级的教育水准愈低,他们就愈倾向于用矫饰的伪科学术语来指称平淡无奇的事物,或暗示平常行为中的高尚目的,“体恤”(parenting)就是一个例子。说“体恤”几乎就等于用贴在汽车保险杆上的标贴告诉你:驾车时,前方如果有小动物千万别忘了踩刹车。

当我们听到有人毫不在乎less(“少”,不可数)和fewer(“少”,可数)之间的区别,例如“今天,我们的服刑机构里白种犯人更少了(less) ……”,或有人在“就”(as far as)后面不厌其烦地添上“就……而论”(is concerned)或“就……来看”(goes),比如“就共和党来看……”,我们就应该明白,我们正在接近一片贫民阶层的习语丛林。一方面,贫民阶层通过发音来显示自己的身份,例如在伯克利⑱谈话节目中的那位得州人,在说“pro-mis-kitty”的同时也在声明“我来自贫民阶层”。另一方面,他们还通常去掉现在分词中的“g”:“真他妈丢脸”(it is a fuckin’shame),以及过去分词中的“-ed”:“腌牛肉”(corned beef)成了“玉米牛肉”(corn beef)甚或“球茎牛肉”(corm beef)。我们还可以听到“瓶啤酒”(bottle beer)、“黑皮肤人”(dark-skin people)、“老式烤豆”(old-fashion bake beans)和“母亲强力啤酒”(Mother’s High-Power Beer)。“先来先得”(First come,first serve)是他们最喜欢的格言。罗杰·普莱斯,研究大众或城市乡巴佬的学者,已经发现了更多的贫民阶层发音特色:“在南加利福尼亚,哪怕新闻播报员都会说wunnerful(极好的,应为wonderful)、anna—bi—od—dicks(抗生素,应为antibiotics)和in—eress—ting(有趣的,应为interesting)。把“有趣”这个词读成in—eress—ting,并把重音挪到第三个音节,这毫无疑问是城乡贫民人士或我们称为社会下层的人的做法。普莱斯认为,标志城乡无产者身份的发音还有:

fact读作fack

fewer读作fure

president读作present

only读作oney

finally读作finey

以及,nondemocratic读作innaleckshul

如果你像电视里的福音传道士雷克斯·杭巴德牧师一样发出en-tire一词,就表明你是一名上层或中层贫民。如果用merrying-gew指馅饼上的泡沫状蛋白,你无疑是一名下层贫民。

各种类型的贫民阶层成员都为表示所有格的撇号(’)深感头痛。种种迹象表明这个符号将从英语中彻底消失,这证明了贫民阶层的胜利。一块中西部的牌子上写着“现代内阁的”(Modern Cabinet’s),恰好与东部的另一块相映成趣——“拉特杰尔电器公司”(Rutger’s Electrical Supply Company)。有时撇号干脆就不见了踪影,比如“女卫生间”(Ladies Toilet)。但是,在这个小符号看起来像是遭人遗弃的时候,表达的效果反倒离奇地增强了:

您的司机:汤姆·贝德里奇

今日特色菜

可付小费

贫民阶层喜欢那些惯常只见诸于报端的词语。他们没有意识到,除了那些行文仓促、文体陈腐的新闻,没有人会把教皇称作“大祭司”(pontiff)、把议员叫作“立法者”(lawmaker)、把美国称为“民族”(the nation)、把学者称作“教育家”(educator)。中学教师和行政人员并不反感最后这个称呼,他们宁愿欣然接受,因为这个委婉的说法提升了他们的职业尊严。但是大学教授反对把自己定位为“教育家”,其原因纯粹是出于社会等级的考虑,因为这个术语没能将他们与中学督导人员、只有临时证书的无知年轻教师和小学老师一类乌合之众区别开来。如果你下次遇到一位知名的大学教授,尤其在他的想象里他的思想和作品早已名扬全国,你对他说完“见到您这样一位著名的教育家真是不胜荣幸”之后,不妨看看他的反应:他先是目光下垂片刻,然后又抬起视线,但不是看你,而是投向别处。很快,你就会发现身边不再有他的身影。尽管他没离开之前会始终面带微笑,内心却在忍受痛苦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