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第7/23页)

强盗行径的激增,是他对欠租佃户施加严厉措施的副作用。无地的农民时常转而偷盗。一般地说,他们偷东西并不像种庄稼那样内行,威廉估计,他们在这个冬季里大多也就自生自灭了。起初,他的这种估计证实是对的,强盗要么劫掠单身的路人,所获无几;要么毫无组织地袭击防御坚固的目标,徒劳而返。后来,不知怎么的,强盗们的行动有章法了。现在,他们总是以至少两倍于守军的人数来攻击。米仓装满时,他们就来了,这说明他们经过了仔细的侦察。他们的攻击来得疾,去得快,而且他们敢于拼命。然而,他们并不恋战,而是只要抢到一只羊、一条火腿、一块乳酪、一袋面粉或者一袋银币,立刻转身就逃掉。由于他们钻进树林,四散而逃,要追击他们是毫无意义的。他们有人指挥,而且指挥得当,换了威廉,也会这么干的。

强盗们的成功,给威廉脸上抹了黑。他像是个连自己的采邑都维持不好的小丑。更糟糕的是,这些强盗似乎很少偷抢别人,倒像是专门针对他的。威廉最痛恨的,莫过于感到人们在背后嘲笑他。他这辈子都在强迫人们尊重他和他的家庭,这伙强盗使他前功尽弃了。

尤其让威廉恼火的是人们在他背后所说的那些话:他这是自作自受,他对他的佃户这么无情,现在他们在向他报复,这是他活该。这类话气得他都要晕了。

威廉和他的骑士们驰近乳牛渡的时候,村民们惊恐失色。威廉怒视着那一张张瘦削、惊惶的面孔在门洞里露了一下就又缩了回去。这些人曾派他们的教士去求他,要他答应他们今年自己磨面,说是他们缴不起给磨坊十抽一的钱了。那教士态度傲慢,威廉差点想拔掉他的舌头。

天气很冷,贮水池边上还结着冰。磨坊的水轮停着不转,磨石没有声响。从磨坊旁边的那所房子里,走出一个女人。威廉看到她,感到一阵性欲的冲动。她大概有二十岁,长着漂亮的脸蛋和一头深色的鬈发。虽然闹着饥荒,她的乳房仍然很大,大腿也很结实。她露面时,样子很愉快,但一看到威廉和他的骑士,脸色刷地一变,立刻退回了屋里。

“她不喜欢我们,”瓦尔特说,“她一定是看见了格瓦斯。”这是个老笑话,不过他们还是都笑了。

他们拴上马匹。这几名随从已经不是国内战争刚起来时威廉带在身边的原班人马了。当然,瓦尔特还追随在他身边,还有丑鬼格瓦斯及斧头休;但吉尔伯特在和采石工的那场遭遇战中丧了命,由纪尧姆顶替了,迈尔斯在诺里奇的一家酒馆里,因为掷骰子而拔剑相拼,掉了一条胳膊,所以路易斯取而代之了。他们已经都不是小伙子了,但他们的言谈举止和过去没什么两样,吃喝嫖赌,寻欢作乐。威廉已经数不清,他们砸过多少酒馆,折磨过多少犹太人,糟蹋过多少黄花姑娘。

那个磨坊工走了出来。他那愠怒的表情,无疑是因为多年来磨坊工一直不受人们欢迎。他那怨天尤人的神气如今被忧虑所掩盖。这倒蛮好,威廉喜欢在自己露面时,人们担惊受怕。

“我还不知道你有个女儿哩,伍尔夫里克,”威廉说,戏弄地瞧了他一眼,“你一直藏着她,不让我看见。”

“那是玛吉,是我老婆,”他说。

“放屁。你老婆是个不中用的干瘪老太婆,我记得她。”

“我的梅去年死了,老爷。我又娶了一个。”

“你这只老脏狗!”威廉狂笑着说,“这个老婆要比你小三十岁呢!”

“二十五——”

“那也够多的了。我的面粉呢?二十袋里有我一袋!”

“都在这儿了,老爷。要肯赏光,就进来看吧。”

要进磨坊,就要经过住房。威廉和他的骑士们,跟在伍尔夫里克后面,进了那个单间的住房。磨坊工的年轻老婆跪在火前,正在添柴。她弯着身子,外衣在臀部紧绷着。威廉注意到,她的腰腿很丰满。在饥荒中磨坊工的老婆当然是不会挨饿的。

威廉站住脚,打量起她的臀部。骑士们咧嘴笑着,那磨坊工忐忑不安了。那少妇转过头来看,明白了他们在看她,赶紧站起身,满脸惶恐。

威廉向她眨着眼,说:“给我们拿点啤酒来,玛吉——我们都是很渴的男人呢。”

他们穿过一道门洞,进了磨坊,在圆形的打谷场外,排着一袋袋面粉,数量不多,通常都要垒放得一人多高。“就这么些吗?”威廉说。

“今年收成太坏了,老爷,”伍尔夫里克紧张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