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3/5页)

“可以。”

“惠普尔医生,你为什么要烧掉中国城?因为一种可怕的疾病危及到了全城。”

“烧掉中国城就会拯救全城吗?这样做拯救了一万人的生命。”

“你是故意要烧掉华人店铺的吗?不是,火势超出了控制范围,烧到别处去了。”

“你做过任何事来挽救华人吗?我亲自跑到火场里,帮他们脱离了险境。”

“火势超出控制范围,你觉得抱歉吗?我回家之后,看着下面一片狼藉,我哭了。”

“如果同样的情形再次发生,你还会再烧一次吗?我会的。”

父子都沉默了,他们看着脚下的城市。此时此刻,年轻的马克只瞥见了一丝真相,毕竟父亲说的只是一个分解了的事实。让他豁然开朗的是父亲接下来的两个问题。

父亲说:“还有两个问题应该问出来,但这些问题的答案不是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你准备好了吗?”

“是的。”

“惠普尔医生,请你诚实地告诉我,难道有些豪类不是巴不得见到中国城被烧毁吗?当然有这种人。有些华人也是这么想的。世界上的任何善行都会被人用来牟取私利。任何不幸也是如此。所以,你肯定会看到有人从大火中发财,而且暗自窃喜着了这场大火。大火烧完之后,同样是这些人把中国城建得跟过去一模一样,这样就能从那些小破房子身上赚到一点小钱。如果你的中国朋友说有人高兴看到华人商店被毁了,他们说的没错。但是其中不包括我。”

“惠普尔医生,即便如此,难道你不明白为什么华人憎恨你吗?我当然明白。他们相信谬误,接受谎言比寻找真相总是要更加容易。我在火奴鲁鲁走过的时候,这就是我被迫承担的责任。华人憎恨我。但如果他们知道真相,他们是不会恨我的。”

现在,马克・惠普尔已经是一名美军上校了。他时常回忆起跟父亲的这段对话。有时他自己也不得不让手下人去做些残忍的,或者令人不快的任务。他知道他们不明真相的时候会恨他,但如果他们知道真相就不会。所以当他返回夏威夷,解决日本人的问题时,他便被一种强烈的欲望激励着,他,马克・惠普尔,应该通过诚实地对待日本人来洗刷父亲休利特・惠普尔在华人那里遭受的耻辱。所以,在某种程度上,他并不是自愿去带领日本人组成军队的。他是被整个家族的历史逼着去的。夏威夷的惠普尔家族总是要让历史按照他们认为正确的方向发展。

马克率领的由日本人组成的军队叫第222战斗队,由一队豪类军官率领。很快,队伍里的老兵就开始拿这个编号开玩笑。

他们会问新兵:“你的番号多少,小子?”

新兵答道:“222。”

老兵一听,便喊起来:“听着!他说话结巴!”

过了一会儿,他们又吼道:“你的番号?”

新兵答道:“222。”

老兵们又吼起来:“好好说话,小子!不准结巴!”

222部队的臂章图案是高高的钻石山,碧蓝的天空衬托着棕黄色的钻石山,山脚下有一棵棕榈树和三道海浪。图案下面用黑体字印着一句当地土语——举世无双。这帅气的臂章代表着夏威夷,但军人们还不理解这地方有什么“举世无双”之处,直到他们踩着密西西比军靴在布瓦尔营地建立了基本训练营。

第一天进城时,酒川五郎要去厕所,却误打误撞地来到了“白人厕所”。“滚出去,你这该死的黄肚皮!”一个当地人吼道,五郎退了出去。其他人也有类似遭遇,看来一场麻烦是免不了的了。但那天夜里,马克・惠普尔上校让大家了解了他的为人。马克把整支军队集合起来,大声说:“你们只有一个任务。任何事情,不管是死亡、羞耻、恐惧,还是饥饿,都不能阻止你们完成这个任务。你们来这里的目的就是向美国人证明,你们是忠诚的公民。要做到这一点,你们唯一的方法就是成为美军中的佼佼者,成为最勇敢的斗士。

“如果密西西比人虐待你们,悉听尊便。你们得把嘴巴闭紧,打碎了牙齿也得往肚子里咽。要是这支部队中有任何人惹了一点点麻烦,我就亲自把他送到地狱门口。还有什么疑问吗?”

“如果有当地的乡巴佬管我叫细眼睛、黄肚皮,我也得忍着吗?”

“是的!”惠普尔气势汹汹地吼道,“上帝作证,是的!你们要是这么娇气,美国的全体日侨就都会处于危险之中,所以,上帝作证,你桥本就是个细眼睛的黄肚皮。你是个爬虫。你是个该死的日本佬。大家骂你什么,你就是什么。在我眼中,你们根本就不是人。”

“那我们也得忍着?”五郎用低沉的声音吼道,他腹中的怒火正在熊熊燃烧,“不管他们管我们叫什么,我们都得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