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后时代(第3/5页)
除了离间,里面还隐藏着其他大大小小各种阴谋。
在东京期间,关东军参谋长东条英机亲自宴请张自忠,并照相留念。吃完饭后,其他参观团成员打道回府,张自忠和旅长们则留下进行会谈。
这是一次神秘的谈话,时间很长,一直谈到深夜才作罢。参观团的成员们只知道,返回的几个旅长神情紧张,问起来,只是说谈得不成功,却不肯透露一字半句。
尽管外界不掌握谈话的具体内容,但有一点很清楚,那就是“讲求效率”的东条绝不会浪费时间,主客双方的话题也断不会只限于吟风弄月。很有可能,日方就是利用这一机会在试探张自忠等人,以便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张自忠此时虽有“挟日自重”的打算,可仅凭他一个人并不能决定如此大事——岂止张自忠,当时就连宋哲元,若想直接投日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萧振瀛曾经说过,二十九军是以抗日起家的。一支用大刀砍过鬼子脑袋的部队,精忠报国的思想早已深入骨髓,并非一两个首脑人物所能随意变更。
显然,即使张自忠本人愿意,他也得顾及手下的旅长以及基层将士的情绪,断然不敢随意造次。
然而素来精于计算的日本人并没有白忙乎。
“参观”期间,日方着重于炫耀其军力国力。特别是在所谓的航空表演中,涂着膏药旗的日机从高空俯冲而下,几乎从众人的头顶一掠而过,气势十分逼人。
回来后,张自忠问随同诸将:感觉如何?
这几个旅长气得哇哇直叫:有什么感觉,小日本这么做,无非是要向我们示威。
张自忠默然无语。
人家的飞机能贴着我们头皮飞,我们却连块飞机皮都没有,若要言战,恐怕连公平较量的机会都得不到。
除了暗藏玄机之外,此行还让张自忠得出一个结论,即日本军事力量太强,二十九军轻易触碰不得。
张自忠此后在对日态度上,一直是二十九军中的“主和派”,不能不说这次的耳濡目染对他的个人判断起到了不可低估的影响。
大漏勺
在内,张自忠离心离德,在外,由于缺少萧振瀛,宋哲元自己在对日交涉上也频频出现漏洞,终于他招架不住,不得不以回山东老家扫墓为名离开京城,以躲避日本人的纠缠。
可是躲终究不是个办法,因为你跑得了和尚却跑不了庙。
1937年7月7日晚上,日军以演习为名向卢沟桥开枪。
第二天早晨,华北“驻屯军”步兵旅团突然向宛平城发动进攻,这就是“卢沟桥事变”,也称七七事变。
事发突然,宋哲元又不在北平坐镇,危急时刻,萧振瀛留下的居中布局显现作用:冯治安命令宛平守军就地还击。
经过激战,宛平守将金振中血染征袍,以全歼日军一个中队的战绩,不仅守住宛平,还夺回了卢沟桥。
第二十九军在卢沟桥抗击日军的进攻
那是卢沟桥战事最好的时候,让人恍然以为又回到了长城抗战,回到了喜峰口。
正是由于战事看上去还比较乐观,七七事变本身也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可能,所以当宋哲元在山东老家得到报告时,并没有选择即刻“起驾回宫”。
可是接下来的情况却越来越不对劲。
冯治安在卢沟桥附近对抗步兵旅团,屡挫其锋,然而让他感到困惑的是,后者不但不见少,反而还越打越多。
问题就出在张自忠的防区:廊坊。
宋哲元事先曾告诉张自忠,如果日军从此经过,一律不准放行。
其实就算宋哲元不说,张自忠也不会不明白,华北“驻屯军”的大本营在天津,从天津向卢沟桥增兵,必须经过廊坊。
这里是步兵旅团的生命补给线,假如能予以卡断,冯治安便可不战而胜。
但廊坊守军从天津师部接到的命令,却是只能监视,不能拦截。
什么叫监视,说穿了,就是眼巴巴地看着人家从这里大摇大摆通过。
一段时间里,天津日军及其辎重就顺着廊坊,川流不息地往卢沟桥开去,而谁都知道,那就是过去打二十九军的。
在这一过程中,日军曾有一辆辎重汽车陷到泥里。师部给廊坊守军的指令竟然是:责令你部帮助日军把汽车拖走!
这一荒唐的指令令守军指挥官都瞠目结舌,不知如何是好,最后还是日军自己把车推出了泥潭,才避免了可能出现的尴尬。
就这样,廊坊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大漏勺,步兵旅团缺什么,就可以从这里补到什么,缺兵补兵,缺粮补粮,缺弹补弹。
冯治安所统之兵为第三十七师,廊坊守军为张自忠第三十八师,民间称之为:三十七师打,三十八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