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第14/18页)

单一海暗自喝彩,只用一种姿势就可以震住手下。除了他,居然还有它。

冯冉站起来,活动着手脚。50米开外。那群狼仿佛受到某种暗示似的,倏地停止了各自的嬉戏。它们都警觉地看着冯冉,有几只狼已开始低啸。

“这些杂种想把我们困死呀!头,我看咱们不能这样等下去了,等也是死,不等也是死,干脆跟这群杂种拚了吧!”冯冉燥燥地喊。手中的冲锋枪在他的紧握下,发出了轻微的呻吟。

“等一等。”单一海站起来,环视四周。这时他瞥见不远处有一大片干枯的沙枣林与野草。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呀,“我们先到那片树林去,总得让我们的背后,没有后顾之忧吧!”

冯冉点点头,俩人拖着背包,背靠背地向远处的沙枣林移动。

狼群紧张起来,他们向前走,它们就后退,这些狼其实更怕死。单一海手中捏紧那支八七式手枪,这枪类似于手提冲锋枪,握在手中,像镶着的某种依靠。他竭力控制自己不开枪。他知道,此时打死一只狼,其它的群狼就会在你还未来得及放第二枪时把你撕碎。他听说过驻地附近的一个牧人,在遇到狼群时,开枪打死了两只狼,其它的狼则趁机把他扑倒,连尸骨也未留下。他紧张地注视着那群狼,其实他只在寻找那只红色的狼。那只狼此时失去了平静。它隐在群狼的身后,来回不安地奔跑着。它的后臀一晃一晃地,它扑到哪儿,哪儿的狼就会被扑倒在地,发出一阵尖利的长啸。啸声激烈而又狐独,感到像牛鸣,只是比牛叫传达出某种锐利。

他们距那片小树林只有百余米,单一海觉得仿佛走了有几个小时,那片树林早已枯死,只有沙枣树上的枝杈树刺让人怵头,正好是一道天然防线。他们还未放好东西,那些狼似乎已看出了他们的企图。它们散乱开一片;乱哄哄地驰奔着,有几只甚至已经逼近了他们身边,又像受到什么召唤似的,返回去了。那只红狼此时变得凶残不安,它似乎召唤什么似的,仰天长啸。那声长啸钝钝地击破着周围的空气,群狼响应似地向前涌来。

单一海被这些狼的气势给震惊,他的手因紧张而把手枪柄润湿了。狼继续靠近,冯冉把枪支在一棵沙枣树的杈上,他的枪晃动着瞄准那只来回行走的红狼,单一海的枪也大致套住了它。他想只要群狼一涌来,他首先就会把它打死。

那只狼似乎已意识到了危险,它开始向左或向右不住地奔跑,显然它在躲开单一海的枪口。单一海不动声色地随着那只狼的移动,变换着枪的角度。枪在他手里移来移去,枪口始终套在红狼的身上。那只红狼终于累了,它有些迟疑地停下奔跑,一双亮亮的眼睛愤怒地向他张望,周围的狼也在瞬间停止了奔跑。这些狼就在他们面前50余米左右,单一海已经可以清晰地看清它们的獠牙与棕色的眼睛。

但狼们的举动让人怀疑,它们身上的野性并不是什么东西可以制服,这时那匹红狼忽然双蹄并立,比一个人还高,仰身长啸,周围的狼,似乎接到冲锋的号令凶猛地冲上来。

红狼的啸声未断,冯冉与单一海已将子弹同时射出。红狼打了一个滚又站了起来,单一海又开了一枪,枪打中它完美的左耳,立即有片叶子一样的东西耷拉下来,遮住红狼的眼睛,强烈的哀鸣加快了狼的进攻。一只狼已靠近了他们,隔着树丛冯冉冷静地射击着。那些狼在快速的奔驰中,像沉重的布口袋,一只只哗哗倒地。单一海打中了一只跑得最快的小狼,它的脑浆当即迸射,哀鸣一声竟蹿跃出两米多高,又在空中哗地落下,挂在沙枣树下,血溅了单一海一身。这只狼的勇敢几乎惊呆了单一海,冯冉似乎觉得趴在树下射击不过瘾,血红着眼睛,站起来,嘴里哇哇地叫着,向那群狼泼去稠密的子弹。那些狼像急刹的高速列车,相继倒下。但狼群似乎没有丝毫的后退,它们密集着,更勇猛地冲了上来。这种令人深觉骇异的自杀式的进攻,让单一海有种深深的悲壮,同时预感到一种极深的恐怖。

那只红狼此时已像一道红色的闪电,它疾速地奔驰过来。在逼近树丛时,凶猛地跳跃而起,一个空前绝伦的跟头,翻过高大的树枝,在落下的同时,已把单一海扑倒在地。单一海已来不及开枪,与狼扭在一起。枪身横在红狼与他的肚腹之间。他的右手觉出一阵硌疼,下意识地触动了扳机。一串子弹尖啸着从红狼的腹部斜穿而过,一股烫热的液体喷涌在他的手上。枪在击穿那只红狼的一刹那,斜插在它的腹部。红狼似被突如其来的一击给震惊,它剧痛地低啸着,利刃似的尖牙锐利地插进单一海肩部。单一海被那只红狼挤压着,红狼柔软滚热的身体压在他身上,他几乎听到了红狼因为剧烈奔驰而狂烈的心跳,那些咚咚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撞击着他。他觉出一种短暂的宁静,单一海的右肩立即失去了知觉。一股被扯去心肺般的剧痛,一下子注射进了他的血流。他怪叫了一声,右手已从腹下伸出,一拳击在那只狼的右眼上。红狼的头如同旧铁一样,发出沉闷的钝响。那只眼睛立即充血般地斜歪了,它再次被激怒,利嘴一歪,单一海只觉得右肩撕裂般地发出压抑的断裂声,皮和一大块衣服已经全部被扯了下来,露出粉红的肉。奇怪的是,那一刻他脑中清晰如水,竟未觉出疼来。他再次疯狂地伸出右手,伸向那只眼睛。那只眼睛柔软如同一只鸡蛋,在它的撞击下,他清晰地听到了一声破裂的声音,接着是水样的液体溢溅而出。他一咬牙,眼珠哗地被他抠了出来。红狼疼得一激愣,一声悲恸的异类的低鸣响起。单一海被这声低啸惊呆,他看到那红狼怪异地转身,张开血盆大口,向他的脸上扑来。那条陡坡般的扁嘴中,鲜红的舌头,如同一把红色的利刃,坚硬地伸缩着。单一海在红狼扑跃下来时,头脑中片刻空白。他被压倒在身下的左手,闪电似地伸进那只狼的口中,左手奇异地触到了那条舌头。他下意识地一把拧紧,同时用力向前捅去。那只狼一下子失去了活力般地从空中扑落下来。它奇怪地张开嘴,两只尖牙嵌在单一海伸进它的口中的手臂上,血汩汩涌出,它竟痛苦地扭动着身子,瘫软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