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914年在比利时和法国北部的运动战(第8/21页)
火力越来越猛,大家只能卧倒。我们挥动头盔和手帕,试图让他们知道我们的身份,可是没用。我们附近连个掩护的地方都没有,步枪子弹打在周围的草地上,我们只能紧紧地趴在那里,动也不敢动,任凭自己人朝我们开火数个小时,这是第二次遭遇这样的尴尬事了,真是度日如年,子弹朝我们呼啸而过,我的手下也开始骂骂咧咧。现在只能祈祷早点天黑,这是我们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后来终于停火了,为了不吸引更多的火力,我们暂时待在原地不动,等了好几分钟才爬到后面的洼地。要说我们真是大难不死,12个人居然安然无恙。
现在再去攻击法军炮兵为时已晚,我的胃也撑不住了。我们回到下午的营地杜尔孔树林时,月光从稀薄的云里照射过来。现在哪里还有连队的影子。后来我才得知,一名士兵告诉军士长我在这片林子里牺牲了。于是那名军士长集合队伍,回到蒙特附近跟营部汇合了。在经过杜尔孔树林时,我们听到周围到处传来伤员的呻吟声,听起来就叫人害怕,我听见附近的灌木丛里有人叫“朋友,朋友(2)”,那是127团的一名小伙子,胸部受了伤,躺在冰冷的碎石地上。我们弯腰站在他面前,可怜的孩子啜泣着——他不想死。我们用大衣将他裹起来,给他喂了些水,让他尽可能舒服点。伤员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有个人在呼唤他的妈妈,听着叫人心都碎了。还有一个人在祈祷,不少人在痛苦地叫喊,其中还夹杂着零碎的法语:“我们受伤了,朋友。”看着这些人在这里受尽折磨,听到马上就要死的人发出的声音实在不好受。我们没有区分敌友,把最后一点面包和水分给了他们。因为没有担架,我们没办法把一些重伤员从地形复杂的地方转移走。如果背他们走,只会加重伤情,说不定在路上就死了。这会儿,我们又累又饿,临近午夜时才到达蒙特。村子受损严重,为数不多的几间房子也被炮弹炸得面目全非。狭窄的街道上到处都是死马。我在一间房子里遇到了医务连,便向他介绍了杜尔孔树林的伤员情况,连长决定去救治他们。我的一个手下自告奋勇充当向导。我想为大家找个过夜的地方,目前跟营部的联系仍然中断。
我看到灯光从一幢房子关闭的百叶窗里透了过来,我们便走了进去,十几个女人和女孩看到我们后都吓坏了。我用法语跟她们交流,找她们要了些食物,希望能有个地方让我和我的部下睡觉。吃和住的问题都解决了,我们很快就在干净的床垫上呼呼大睡。天亮后,我们继续寻找2营,终于在蒙特东边找到了部队。
我们回到部队让他们大吃一惊,还以为我们早就牺牲了。现在由艾希霍尔茨中尉指挥7连。我们当晚就在蒙特宿营,我们连在西南入口处安排了岗哨。我从一个法国人开的商店里为我和汉勒搞了两瓶酒,我睡在一张豪华的大床上,尽管享受了王子一般的待遇,但虱子的叮咬却叫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战地观察
我们从大部队休息时工兵连遇袭事件得出教训,部队中的所有单位都必须为自己的安全负责。尤其是在身处密闭地形,敌人的机动能力又强的情况下。
在敦村东部的林子中,7连在相当长的时间内遭到了法军炮火的攻击。只要有一颗炮弹落在队伍中,至少会损失两个班的兵力。随着现代武器火力的升级,分散队形,挖散兵坑对任何部队的安全都至关重要。须在敌人炮轰之前挖好战壕,多多益善,战前多流汗打起仗来才能少流血。
蒙特的战例充分说明,我们有必要对敌人占领过的地方进行彻查。那26名法国士兵有可能是逃兵,也有可能是特地留在后方,只等我军穿过镇子时伏击我们。骑兵侦察分队报告说,半小时前蒙特方向曾遭遇炮击,导致我军在第124步兵团占领该区域后仍然朝那里开炮,造成了不必要的损失。因此炮兵和步兵必须保持必要的通讯联系。炮兵也需时刻观察战场形势。
我们连在杜尔孔树林驻扎时遭到炮击的战例表明,在敌人炮火范围内,无论是行军还是驻扎都是错误的决定。现代炮兵的强大火力有可能给部队造成重大人员伤亡。杜尔孔树林的战斗更是突显了丛林战的难度。在那种环境下,根本看不清敌人。子弹打中树枝和树干时会发出很大的声响,跳弹乱飞,很难辨明敌人火力的方向。而且很难了解自己部队所在的方位,也很难跟前面的部队取得联系。指挥员只能控制身边的人,有时候会鞭长莫及。在树林里挖战壕也相当困难,因为林子里到处都是树根。杜尔孔树林的战例表明,如果我们自己的部队在后方开火,前面又有敌人,我们夹在中间,难以构筑防线。无论在推进还是在丛林战斗中,最好在前沿部署大量机枪,无论是遭遇战还是攻坚战,机枪都是必不可少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