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理案件触碰“高压线” 人代会积聚引爆点(第9/13页)

去了顶虚衔的副主席的帽子,却把蓟原酒业牢牢地握在了手掌心里,刘东福还是很满足的。前段时间,可把他急坏了,一趟趟跑县政府,找代县长李明桥,找分管的副县长谢慕华,后来看看情况不妙,又直接跑去县委找书记杜万清,但都没有找出个结果来——不管怎么着,蓟原酒业都凝聚了他几十年的心血,真要让别人买了去,他不心疼死才怪呢。

刘东福的心情很舒坦,有点“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架势,就连他额头的皱纹里面,似乎都满溢着笑意。他在县城最豪华的酒楼里订了一个包间,最大的那个,可以坐三四十个人,把他手底下的副总、销售经理,以及其他部门的头头脑脑和公司里的技术骨干,全都请了来。本来还想请李明桥和谢慕华来,但刘东福把电话打过去,两个领导都不理他的茬。刘东福也不生气,不来就不来,不妨碍他的乐和。点的菜呢,啥贵点啥;酒呢,就是他们公司生产的,挑最好的蓟原老白干上。刘东福提前打了招呼,不花公司的一分钱,他自己掏腰包宴请大家。公司的人就都嚷嚷:“刘总啊,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么多年来,刘总还是第一次在这么高档的地方宴请我们。”

刘东福晃着光秃秃的脑门,一本正经地对自己的下属说:“你们别拿这种眼神看我,咱以前是抠门,我承认,但说大了去,那是为公家,是为酒厂;说小了去,也是为我们大家自己不是?公司经营好了,管它是姓‘公’还是姓‘私’,它都是我们大家的公司,我们得指着它吃饭不是?”

众人就乱纷纷地说:“是啊,是啊,刘总说得有道理。”

刘东福说:“各位兄弟呢,都是我们公司的精英,跟随我这么多年了,今天,就放开了吃,放开了喝,菜不够咱再点,酒不够咱再抱两件上来……”

众人就都放开了,猜拳的、行令的、大块吃肉、大碗喝酒。

刘东福很快就进入了状态,脸色酡红,说话的时候舌头打卷,明显喝高了。他挨个给大家敬酒。每到一个人面前,他都“咣”地跟对方碰一大杯,然后乜斜着一双醉眼说:“兄弟,跟着哥好好干,有哥吃的喝的,就不会饿着兄弟,还是那句话,跟着老哥走,前途大大地!”

一边说着,一边翘起右手的大拇指,用力地晃悠着。

那天,刘东福最后醉得一塌糊涂,反正两圈酒敬下来,他还没有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就软软地瘫在了地毯上,只几秒钟,响起了风箱般的呼噜声。

最近有些不太平,郝国光的心里虚虚的,有种不祥的预感。这种感觉很奇怪,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或许是真的老了,难免患得患失起来。但经验告诉他,当一个人感觉不太好的时候,也就到了该收手的时候了。古人有两句诗,郝国光多年来一直记得,原诗是这样的:“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这两句诗,别人是怎么理解的,郝国光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的理解肯定有别于其他人。郝国光认为,大凡容易“沉舟”的地方,肯定都是险地,都是容易出事的地段,后来者只有提高忧患意识和警惕性,才可以做到“千帆过”……所以,郝国光一直把忧患意识和警惕性放在首位,因为有“沉舟”和“病树”做他的前车之鉴。

种种迹象表明,有危险正在向自己逼近。郝国光觉得,该是善后的时候了,不然,一招不慎,多年来的心血就会毁于一旦。他吩咐黄小娜,马上安排刁富贵出境,先送去香港,然后让他转道去美国。郝国光寻思过,美国这个地方,或许更适合自己的这个小舅子,在美国,至少枪支是可以随身携带的,不犯法;而且,那个以霸权主义著称的国度,向来喜欢打打杀杀,刁富贵好的就是这个,正合他的脾胃。

出乎意料的是,刁富贵竟然失踪了,怎么都联系不上。后来联系了刁富贵藏身的那家旅馆,旅馆主人说,刁富贵是自行离开的,还欠着他十来天的店钱呢。黄小娜感到意外,郝国光更意外。刁富贵身上没有多少钱,当初送他走的时候,只给了他区区20万元,20万元搁在刁富贵手里,也就是半年的生活费,屁事不顶。按道理,手里没钱的刁富贵是不会乱跑的,公安局还在通缉他呢,他自行离开,能去哪儿呢?他又准备干什么?

郝国光这辈子,啥事都能算准,啥事都能把主动权紧紧地掌握在自己的手心里,唯独刁富贵,是他的一根软肋——他永远都无法知道自己的这个小舅子,下一步准备干什么,又准备闯多大的祸!

刁富贵的失踪,不是个好兆头,而且在某种程度上,打乱了郝国光的计划和步骤。他不得不临时改变计划,先动员刁月华去加拿大。他和刁月华的关系虽然一度很紧张,但他们之间的亲情关系,却是怎么也改变不了的,刁月华始终是自己的原配夫人,始终是儿子的母亲闺女的娘。刁月华不愿意去。但这次,郝国光动了真格的,不去不由她。郝国光明白地告诉刁月华,事情正在朝着他无法把握的方向发展,说出事的时候,就像万里长堤毁于小小的蚁穴,哗啦啦就倒了,脆弱得不堪一提……那个时候,人力是无法回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