彗星到来的日子(第14/75页)
脚部的疼痛令我不可能徒步走回克莱顿,而且将我口袋里零零散散的钞票加起来,足够从柴克斯黑尔到两英里站了。于是我确定了乘坐火车回去的想法。
马上就要离开了,内蒂显得对我极为关心,并且温柔地提醒我:“天色太晚了,你最好沿着大路走,那条近路不太安全。”
听到她的话,我内心涌起一股受宠若惊的感动。
我提起今天晚上的月光,没想到老斯图亚特接着说道:“还会有彗星从天上掉下来。”
“不行!”内蒂固执地喊道,“你必须沿着大路走。”
我们开始争辩起来。
她站到我身边,用焦急的口气说:“请到我这边来。”
她说话的声音很低沉,但是带着一股急切的焦虑,同时目光中透露出劝解的神色。我有点被搞糊涂了。
我在刹那间询问自己:“难道这样做她会感到开心吗?”其实如果她不坚持说下去,我肯定会按照她说的办了。
但是她并没有停下来:“灌木丛边上的冬青树林里太黑暗了,而且那里还有凶猛的猎狗,专门捕捉小鹿的。”
“我不怕黑,也不怕猎狗。”我回答说。
“可那些猎狗实在太凶猛了,要是哪一只没留神……”
内蒂当然明白害怕只是女人的专利,而这些理由听起来又是那么的小女生气。男性的骄傲令我无法不顾自己的颜面而取悦于她。尽管那种瘦长的动物确实令我感到毛骨悚然,而且在林边赶路时它们的乱叫声会令我冷汗直流。男人好胜的本性令我相信自己可以克服恐惧,面对外界不断施加的压力可以毫无畏惧地承受,不管是黑暗还是动物袭击。我依然坚持自己的想法,因为我觉得那七八只狗应该是被锁上的,抄个近道有何不可。
就这样我鼓起勇气启程了,并且深深地为自己的勇气感到自豪无比。但是仍不免有点遗憾,不希望因为自己拒绝内蒂的建议而令她失望。
月亮的一边被一片薄薄的云彩遮住了。山毛榉树下面的道路漆黑一片。我并没有将所有精力纠缠在爱情上,而且说实在的,晚上在寂静的公园里穿行,对我来说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我在手帕的一头包上一块硬东西,将另一头拴在自己的手腕上,随后将它往衣袋里一放,大踏步向前走去。
我从冬青树林里走出来,在灌木的拐角处遇到了一位年轻人,他手中夹着雪茄烟,身穿一套晚礼服。
当时我正踏着轻盈的步伐走在草地上,看到站在月光下的年轻人一幅清晰的轮廓。雪茄烟已经点燃,像血红的星星一般。当时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竟然在浓密的阴影中一步一步向他走了过去。
“嘿!”他喊了一声,似乎带着一种不太张扬的挑衅,“是我先到这里的。”
我从暗处移步至月光下,说道,“那有什么重要的。”不过我还是急着想弄明白他话里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了解,关于这条路的使用问题,热心公益的村民和议员们之间一直吵闹个不停,我也没有必要点明自己在这场争议中所持的观点。
“嗯?”年轻人似乎感到很吃惊。
“我想我本应该快点跑吧。”我一边说话,一边朝他走过去。
看到那家伙的穿着和阴阳怪气的讲话方式,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内心对那个阶级的仇恨之火便开始熊熊燃烧。
这个人我认识,名叫爱德华·弗拉尔。他的父亲有钱有势,除了名下的大片土地,还拥有罗顿银行一半的掌控权。他家的产业确实非常庞大,除了现金产业之外,还包括煤矿,出租的房产,并且几乎福尔镇所有的街区都属于他。弗拉尔是人们公认的有为青年,既年轻又有头脑,甚至国会里已经开始出现关于他的讨论。他在大学里面成绩优异,正在小心谨慎地为自己打开知名度。也许他觉得我感到痛苦不堪,而他自己拥有的优势远多于我。然而我根本不是这样认为的,当他在那里站立时,就像一个浓缩版的影子,使我充满了痛苦。记得曾经有一天,他在我家房子外面停下了汽车,当时就把我惹怒了。因为我清楚地看到母亲张开那双模糊的眼睛紧紧盯着他,那种卑躬屈膝的艳羡之情溢于言表。“那就是年轻有为的弗拉尔先生啊,”她说道,“所有人都夸他聪明绝顶。”
“是的,他们肯定会这么说的,”我回答母亲说道,“真是该死!”
但是现在的情形是在路边。
对于我这样与他面对面交谈,他感到十分吃惊,连说话的语调都发生了变化:“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