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坠崖(第5/9页)

凌郁这样一说,徐晖和骆英神情也都凝重起来。三人相互搀扶着站起身来,检查了一下伤势,徐晖伤在手腕,凌郁在肩膀,骆英在小臂。那个中年男人显然是手下留情,伤得确都不重,几乎不影响日常走动,但若是和敌人交手,恐怕就要吃亏。

凌郁默默为徐晖接好断腕,一言不发,目光冷峭。徐晖看出他其实是在为适才判断失准而自责。这是个为人严苛的少年,不恕人,亦不恕己。

骆英捂着伤臂,仍嘻嘻哈哈:“嗳,别老苦着一张脸了!打不赢,便认输呗。这场架我输得可是心服口服。见识了这样的高人,也算没白走这一趟!”

“可一会儿要是雕鹏山的人真来了,咱们带着伤,未必打得过他们。”

就像是应答徐晖这句话般,客栈门口传来马蹄声响。三人眼神交会,马上默契地各归其位,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不多会儿,一个五短身材的精瘦男人迈步走进门来。骆英赶紧吩咐小二上前招呼,男人拣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下,吩咐说:“先来壶茶解解渴!再给预备一间上房!”

徐晖耳根一跳,扫一眼凌郁,见他低着头饮茶,眼角却一刻没离开那矮个子男人,似乎也正暗自掂量对方的身份和功夫。

茶壶茶碗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落在客栈的寂静里格外刺耳,让人不禁打个激灵。矮个子男人也朝徐晖和凌郁瞥了一眼,眼皮底下微微打颤,全身的肌肉一块块绷紧。一时间客栈中弥漫上一股焦灼气息。

这时候,阁楼上轻飘飘下来骆英拖着长音的娇媚歌声:“……日上花梢,莺穿柳带,犹压香衾卧……终日厌厌倦梳裹……恨薄情一去,音书无个……”

柳三变这阕《定风波》,唱在骆英嘴里,香酥慵懒,似含着无限春愁,又似是撩人痒处,原本因静生怖的戒心,便在这唱曲儿声中化开了。矮个子男人微眯起眼,把玩着茶碗,享受这个令人心猿意马的春日午后。

徐晖和凌郁都暗自缓了口气。徐晖心想,骆英确是有急智、有手段的女子,怨不得连凌少爷都对她另眼相待。

不多时又有脚步声响,走进来三位大汉,正是那夜在淮南镖局密谈的雕鹏山使者。他们走到矮个子男人面前抱拳道:“鲍……大哥,你到了!”

徐晖和凌郁心里同时一声闷响,此人果然便是雕鹏山的鲍长老。

鲍长老嗯了一声,问事情进展如何。那个灰白头发得意地说:“不用多废话,那帮小子全从了!”

旁边紫红脸膛汉子抢过来说:“这两天,小子们要为司徒家运一批官银,干脆叫他们半道交给咱们,让司徒峙……”

鲍长老一摆手,挡住了他没说完的半截子话。

哑嗓汉子凑近鲍长老说:“弟兄几个陪大哥过去对门镖局一趟吧。把这事夯瓷实,尽快动手,打姑苏那边个措手不及。那大哥可是带着弟兄们立了奇功一件哪!”

这话声音极低,徐晖和凌郁摒住呼吸,听得鲍长老一伙是要借淮南镖局运官银之际,陷害司徒家族。两人目光相接,都怀着同一个念头,决不能让这四人活过今日。

鲍长老刚一起身,骆英就从楼上蝴蝶花似地迎了下来,张罗着给四人安排酒菜房间,眼角扫向凌郁,等他示下。凌郁站起身来,从几人身旁擦过,漫不经心地向外走去。走到门口,将出未出,他猛地一拉门栓,大门轰然关上。

雕鹏山四人急忙循声看去。就是这一错愕的工夫,凌郁从大门口、骆英自楼梯角、徐晖斜刺里,如三道闪电,奇袭而来。凌郁和徐晖的手掌一齐落在过道间那个红脸大汉身上,红脸大汉后心连挨两掌,喷出一大口鲜血。

这一下猝不及防,雕鹏山几人大受惊吓,不知客栈里共埋伏了多少高手。鲍长老辨明方位,低喊一声:“走!”虚晃两招,从楼梯拐角的窗户蹿了出去,三名手下也跟着逃将而去。

凌郁喝道:“追!决不能让他们跑了!”

三人一一越窗而出,循着雕鹏山四人的背影追下去。那四人脚力甚好,出了霍邱城,渐渐往偏僻的山路上跑去。徐晖他们心中焦躁,如此长时间的奔跑追赶,极是消耗体力,待会儿打斗开来,比起那几个壮汉或许会吃亏。更何况,摸不准敌人在城外是否还有帮手,要紧地是尽快截住他们去路。

徐晖奋力赶上落到最后的红脸大汉,抄起一块棱角尖利的石块,狠狠掷向他后脑颅骨。红脸大汉受伤后体力渐已不支,未及躲闪即给砸中要害,当即毙命。一时间就折损一名同伴,雕鹏山士气大挫。趁他们错神之际,凌郁提起一口气,猛地跃到雕鹏山另外三人前面,拦住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