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寻仇(第8/18页)
慕容旷脑子里一片空白,迟疑地望着她:“你,你干什么?”
凌郁的上下嘴唇不住颤抖,勉强挤出几个字:“你杀了我全家,我也杀你全家!”
慕容旷觉得胸口裂开了一道口子,有冷风不断刮进身体里,把体温和热量一点点挤掉。他听不懂凌郁说的话,挣扎着分辩:“我……我没杀你……你家……”
凌郁脑海里轰隆隆一片混乱。她惊骇地瞅着胸前一片殷红的慕容旷,看他伸手想拉自己的手臂,突然身子一晃,便栽倒下去。
就在这个瞬间,凌郁猛然从恶梦中惊醒过来。在她眼中,慕容旷高大坚强如青山,是她永远屹立不倒的倚靠。可是他竟然倒下了。她方才发觉,原来他亦是血肉之躯,原来她竟然将匕首捅进了他的胸膛。
凌郁听到自己的心“砰”地炸开来。她扑到慕容旷身边,搂着他的身体,尖声大叫:“大哥!大哥!”
慕容旷茫然瞅着凌郁:“二妹,你……你眼睛里……怎么这么多怨恨?你……想干什么?”
凌郁绝望地喊道:“我没办法呀,大哥!杀我全家的大仇人,我找了十几年,竟然就是你爹!你爹他杀了我全家呀!”
“这不可能……我爹……我爹怎么会……他不会的……”慕容旷奋力摇了摇头。
“我必须要给我爹娘报仇!他们死得太惨了!我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去呀!我没别的办法,必须要血债血偿!”凌郁说得咬牙切齿。
“……我……我替我爹还债……行不行?”
凌郁看到最新鲜的热血不断从慕容旷胸口轧出来,血流如注,染湿了他整片衣襟。她一激灵,急惶惶掏出随身携带的金创药,手一抖,全撒在伤口上。可心脏是血液之泵,药才刚一敷上,即刻就被冲开了。她慌张地伸手去堵那血流,满手满袖都沾染了鲜血,却仍止不住流血成河。
这是司徒峙教给她的第一招,也是最直接的一招。看准敌人心口的位置,握紧武器,平插进去,直捅到底,几乎无技巧可言,重要的是手莫抖,心莫犹豫,只这一招,便足以致对方于死地。那年她个子还小,尚不及成人前胸,但她牢记住这一招,因这一招最适合报仇。她经年累月反复练习,每一击都当作是刺向仇人胸膛的预演。倘若司徒峙亲眼目睹适才她那飞快的一击,定会忍不住喝一声彩。
这是积蓄了十几年的致命一击。凌郁明白,无论是谁受此重创,必死无疑,除非他是没有心的。可慕容旷恰恰是有一颗最干净最炽热的真心哪!
“大哥,大哥,为什么偏偏是你爹?这世上那么多人,怎么偏偏却是你爹?”凌郁死命搂着慕容旷,绝望地反复叨念着。
“你别去……找我爹报仇……你……打不过他……”慕容旷小声说。
凌郁早就知道,自己不是慕容湛的对手。然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她全家人都死了,只留下她一个,她注定得为父母家人报仇,这就是她的命运,没有别的法子。她缓慢而坚决地摇摇头:“我得去找他。我等了这么久,就是为了去找他。我活这么久,就是为了去找他。”
慕容旷叹了口气:“你一定要去……可别提今天的事……记住……千万别提……”
凌郁如何不懂慕容旷的一番苦心。他了解父亲不会为难一个晚辈,只要凌郁对今天暗算他的事守口如瓶,性命自会无虞。凌郁的心都碎了。她从小渴望被人所爱,总嫌得到的爱太稀薄吝啬。谁知道,世上竟然有这样一份深厚的爱,差一点便要把她从黑暗的泥沼中托起来,可她却轻易把它拦腰斩断了。
“大哥……”她有千言万语,却哽住了一句也说不出。
“二妹……自己要当心……”慕容旷的眼皮半垂下来,声音愈来愈低。
凌郁攥住慕容旷的手,发现那手愈来愈冷。她吓坏了,战栗着叫他:“大哥你别睡!你打我骂我都行,就是别睡!求你别睡!”
慕容旷想向她展开一个微笑,可他似乎已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他觉得自己浮了起来,轻飘飘要脱出躯壳,往天上一朵闪着金光的云彩上去。我就要死了吗?他迷迷糊糊这样想,却并不感到悲伤。
“大哥,我这就带你去找你爹!你不是说过你爹精通医术吗?我们这就去找他,他一定医得好你!你再撑一会儿!”凌郁目光散乱,奋力扶起慕容旷,往门口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