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螳螂捕蝉(第6/14页)
如此丽人,众官兵从所未见,不觉意乱神迷。恍惚间,女子樱口未启,发出声音:“吾乃本山女鬼,尔等犯我山林,亵渎胜景,限尔等速速离开,违者横死……”
她姿容曼妙,语声却低沉如男子,众官兵方觉骇异,忽又听见一阵怪笑,那笑声凄厉万端,似男非女,既似发自女子周身,又似在她身后萦绕。一众将官身经百战,也不由毛骨悚然,忽听笑声骤歇,女鬼高叫一声:“既不肯走,那就受死吧。”素手轻挥,地下生出一根长藤,急向众人卷来,众官兵只吓得哇哇大叫,转身便逃。
被缚的官兵动弹不能,吓得半死不活,女鬼忽又说道:“滚吧。”再一挥手,藤蔓化为烟尘,众人一得自由,连滚带爬,只管挣命去了。
女鬼目视官兵去远,俏脸一沉,低声怒喝:“臭狐狸,滚出来!”声音一反低沉嘶哑,脆如黄鹂,嫩如雏莺。
但听嘻嘻一笑,谷缜钻出草丛,拍手笑道:“大美人天生就是做戏的坯子,佩服佩服。”姚晴双颊通红,怒道:“少来敷衍。我问你,谁是女鬼?既是做戏,又干吗笑得那么难听,跟杀猪似的。”
原来二人约好,姚晴出面,谷缜出声,女相男声,吓退那帮官兵。官兵虽被唬退,姚晴却恨谷缜使坏,事完就寻他晦气。
谷缜怕她动武,赔笑道:“大美人息怒,那两人跑得远了,若不快追,前功尽弃。”姚晴一愣,恨恨道:“好,待会儿与你算账。”
铜瓜锤受了伤,沿途留下血迹。三人循迹追赶,不多时,忽听前方传来哭声,那声音正是樊玉谦,忽听铜瓜锤叹道:“老三,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终须阵上亡。大丈夫死就死了,有什么好哭的。我死了,你回去好好跟妹子过日子,再莫惹这些闲事了……”
樊玉谦抽泣道:“不成,我就是死,也要带你走。”铜瓜锤怒道:“滚你妈的蛋,快走快走,莫待那些狗官兵赶上来。”谷缜听到这儿,扑哧一笑。
“谁!”樊玉谦发声厉喝,尖枪抡起斗大红缨,自树丛中蹿了出来。谷缜早有防备,发笑之前,快步后退。樊玉谦一枪刺空,跳出树丛,见了三人,只一愣,认出陆渐,登时脸色发白,叫道:“是你?”挺枪便刺,陆渐让过,正要反击,忽听谷缜叫道:“且慢。”
樊玉谦对陆渐十分忌惮,是以谷缜一喝,他便借坡下驴,就势停住枪势,冷冷道:“你有什么话说?”谷缜笑道:“官兵已经退了,一时半会儿不会再来。我们来,是想问足下几句话儿。”
樊玉谦将信将疑,问道:“什么话?”谷缜目光凝注,一字字道:“汪直死了,还是活着?”樊玉谦一愣,不及回答,忽有人闷声说:“不许说……”说话声中,铜瓜锤从林子里蹒跚而出,手捂小腹,面容惨白。
谷缜笑道:“这番话耐人寻味。倘若死了,说与不说都无妨;若不许说,汪老鬼一定还活着。”铜瓜锤冷冷道:“活着又怎样?你想知道汪老的下落吗?哼,老子偏不告诉你!”谷缜一转眼珠:“是不是你们向北引开官兵,汪老贼趁势脱身?”铜瓜锤哼了一声,背靠一棵大树呼呼喘气。
谷缜又笑道:“这位兄台,你受了重伤,若不趁早医治,必死无疑。这位使枪的老兄枪法虽妙,却未必胜得过我这位好友。是以眼下形势对二位十分不利,这样好了,说出汪老鬼下落,我放你们走路。”
这番话暗含威胁,樊玉谦向铜瓜锤叹道:“二哥,跟他们说了吧?”
“说个屁!”铜瓜锤眼露凶光,“咱们应允汪老,为他引开强敌,既然如此,又怎能出卖朋友?”
樊玉谦讪讪无话,谷缜冷冷道:“汪老鬼诚心对你,就该带你同行,又为何支使你引敌?所谓引敌,不过送死罢了。”铜瓜锤昂然道:“老子情愿送死,关你屁事!”
谷缜心想:“早听说汪老鬼极会蛊惑人心,这无知蠢汉也不知受了他什么好处,这么死心塌地?”正想法子,又听铜瓜锤说道:“老三,咱哥俩宁可死了,也不能出卖朋友,你说是不是?”樊玉谦叹道:“是啊。”
谷缜一皱眉头,向陆渐使个眼色,示意动武,不料陆渐想了想,叹道:“这两人守信重义,我若武力相逼,岂非教人不义?”
谷缜大感意外,皱眉道:“陆渐,你想好了?这么放过他们,就是放虎归山!”陆渐叹道:“为了自身安危,坏了他人信义,这和汪直、徐海有什么分别?”谷缜气得脸色发青,甩袖怒道:“什么狗屁信义,好啊,你要做大菩萨,大圣人,由得你去。”转身坐到一块石头上,咬牙冷笑不已。
铜瓜锤与樊玉谦面面相对,猜不透陆渐心思。陆渐也瞧着二人,心想若以武力逼迫,这二人誓死不说,只好杀了了事。可是杀人容易,救活却难。鱼和尚大师叮嘱自己心怀慈悲,这二人虽然不好,可也并非一无是处,若能令其弃恶从善,也是一件莫大功德。想到这儿,扬声说道:“铜瓜锤,点钢枪,放你二人容易,你们须得答应我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