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鼠之间(第16/34页)
乔治淡然地看着他。“我们还会在这儿待一阵子,”他说,“我跟莱尼要攒钱。”
门静静地开了,马厩老黑探进头来。他长着瘦削的黑色脸庞,上面有几条苦难刻出的纹路,目光坚韧而耐心。“斯林姆先生。”
斯林姆的目光从老坎迪身上移开。“哈?哦!嗨,卡鲁克斯。什么事?”
“你叫我加热沥青,给那头骡子修蹄铁。我热好了。”
“哦!没错,卡鲁克斯。我马上就去。”
“我可以替你干,斯林姆先生。”
“不,我自己去。”他站了起来。
卡鲁克斯说:“斯林姆先生。”
“嗯?”
“新来的大个子正在谷仓里玩你的狗崽。”
“嗯,他没有恶意。我送了他一条。”
“就是想告诉你一声,”卡鲁克斯说,“他把狗崽从窝里拿出来,拿在手里玩。那样对狗崽没好处。”
“他不会伤害狗崽的,”斯林姆说,“我这就跟你去。”
乔治抬起头。“如果那个混蛋疯子玩得太过分,把他踢出来就是了,斯林姆。”
斯林姆跟着马厩老黑出了门。
乔治发牌,惠特拿起自己的牌逐张检视。“看见新来的那孩子了吗?”他问。
“哪个新来的孩子?”乔治问。
“就那个,柯利的新婚老婆。”
“嗯,见过了。”
“怎么样,是个尤物吧?”
“没看那么仔细。”乔治说。
惠特动作夸张地放下手里的牌。“哈,那你可得把眼睛睁大点。能看的不少,她什么都没遮着。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姑娘。那眼睛总在转啊转的,不管是谁都看。我打赌,就连对马厩黑鬼,她也一样使眼色。真他妈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乔治漫不经心地问:“她来了以后,惹什么麻烦了吗?”
惠特显然已经没兴趣打牌。
他放下手里的牌,乔治拢过去收成一叠,又摆成接龙——第一行七张牌,上面摞上六张,最后再摞五张。
惠特说:“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不,还没怎么着呢。柯利整天跟抽屉里有只黄蜂似的坐立不安,但也就仅此而已。只要有男人们在,那孩子就会出来晃。她要么是在找柯利,要么是在找什么她忘了的东西。她好像根本没法跟男人保持距离。柯利就跟裤子里爬满了蚂蚁似的,但暂时还没出什么事。”
乔治说:“她会惹来大麻烦的。超大的麻烦。她就是引人犯罪的料,扳机都扣好了,就等开枪。回头有柯利受的。像这样满是男人的农场不是姑娘家该待的地方,特别是像她这样的姑娘。”
惠特说:“你这么有想法,明天晚上跟我们进城吧。”
“为什么?去干吗?”
“像往常一样。我们去老苏西那儿。那地方可棒了。老苏西特逗——总在讲笑话。比如上周六晚上,我们刚走上前门的露台,苏西就打开门扭头朝店里喊:‘把外套都穿上吧,姑娘们,治安官来了。’她从来不说脏话。店里有五个姑娘。”
“多少钱?”乔治问。
“两块五。两毛五就只能买杯酒喝。苏西那儿的椅子也挺舒服。要是不想找姑娘,可以就坐在那儿喝两三杯消磨时间,苏西不在乎。她不会赶着客人去找姑娘,也不会因为你不找就踢你出门。”
“可以去看看。”乔治说。
“当然。一起去吧。挺有意思的——她老是讲笑话。有一次她说:‘我认识的某些人吧,往地上铺块毯子,往留声机上摆个丘比娃娃台灯,就自以为自家有什么高级客厅了。’她说的是克莱拉的店。苏西还说:‘我知道你们这群小子要什么。’她说,‘我家的姑娘都干净着呢。’她说,‘我的威士忌里也没掺水。’她说,‘你们要是想看看丘比娃娃台灯长什么样,想冒险看看会不会染病,你们都知道该去哪儿。’然后她说,‘这一带有些人走起路来罗圈腿,就因为他们想看看丘比娃娃台灯长什么样。’”
乔治问:“另一家是克莱拉开的?”
“对。”惠特说,“我们从来不去。克莱拉那儿干一次三块,喝一杯三毛五,她还从来不讲笑话。苏西的店干净,椅子也舒服。也不会让年轻的傻小子进去。”
“我跟莱尼要攒钱。”乔治说,“我可以进去坐坐,喝上一杯,但我可不会掏两块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