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列传(第22/27页)
大屠杀结束后,无数孩子失去父母,流离失所,和很多人一样,Serieux开始参与照顾街童。那时百废待兴,资源匮乏,政府力量介入流浪儿童救助有限,社会力量亦有限,没人没钱,他另辟蹊径,发现能把流浪儿童凝聚起来的最简单方法是踢足球。
足球门槛低,在非洲几乎任何东西都可以包裹起来当足球踢,踢球时的孩子短暂地忘却了伤悲,也不再畏惧与同类相聚。每次踢完球,Serieux都会趁机留住那些孩子,像个家长一样,告诉他们一些做人的道理,并帮助他们学习生存的技能,努力不让他们步入歧途。
他的想法简单而坚定,挽救孩子,就是挽救这个国家的未来。
若干年过去,Serieux初心不改,他以足球为媒介成立了Play for Hope[2]组织,纯公益性质,致力于给贫困家庭的孩子提供教育和生活技能,不光训练学员们的足球技能,也在培养新一代的青年领袖,为这个国度造血,以期复兴的机会。
卢旺达是个落后的国家,许多年轻人的想法是一旦留学国外就再也不愿回国,Serieux在Play for Hope里教会他们直面国家的命运、思索个体对国家的责任,告诉他们:所谓国家,就是我们每一个人,只有每个人都乐意并有能力服务社会,才能改变这个国度的命运。
若干年来,Play for Hope羽翼下的每一个孩子都明白一个道理,所谓爱国,前提是我要成为一个正直而不忘本的人。
Play for Hope当下有了一所叫Heroes Football Academy[3]的足球学校,以及一个乙级青年球队。
Serieux用足球在这个国度造出了小小的奇迹,足球是他们共同的方舟共用的撬棍。
Serieux受到不少国际足球组织的垂青,曾有国际足协出高薪邀他到海外工作。卢旺达收入低,这是个一般人梦寐以求的工作,但他拒绝了,说自己目标一直很明确——留在自己的国家帮助自己的同胞。
他很早就发过誓言了,那时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他17岁。
……在老潘讲述的过程中,Serieux一直在帮我们涮菜。
等他讲完,我碟子里不知不觉已堆起了小山。被这样的好人夹菜,我诚惶诚恐,没等开口客套,人家先一迭声地和我说谢谢。
谢我干吗?这顿饭又不是我埋单……
难道说此地的风俗是把欢迎说成谢谢?话说我这非洲黑兄弟的脑回路也真是奇怪……
同样奇怪的是,老潘和婷婷不做任何解释,事不关己地坐在一边,满脸谜之微笑,总之表情很欠揍。
更奇怪的还在后面。
Serieux站起身来,像个中国人一样敬起了酒,不知他从哪儿学的,用的还是双手。
像全体酒桌上的中国人一样,他也是叽里咕噜一堆祝酒词,语气真挚眼圈微红,煞是动情。
我啥也没听懂,除了那一个又一个的谢谢。
我没端杯,人家这会儿谢的不是我,敬的也不是我。
他敬的那人戴着一顶卖鸡蛋的老太太才会戴的遮阳帽。
是个老头儿,职业是养牛。
该老头儿只喝可乐不喝酒,碰起杯来却毫不含糊,那一饮而尽的架势真好似在喝二锅头。
一杯喝完又是一杯,两人端着杯子握着手坐到了隔壁桌,叽里咕噜情感交流。
我腻歪坏了,梁叔哦梁叔,咱们这些外人又没给人家的公益事业添过砖头,人家婷婷还没说话呢,咱别喧宾夺主了行不行?
我想伸腿去把他绊倒,想了想也就忍住了,一来他年纪大,二来大家不太熟。
他们聊他们的,我们吃我们的,土豆子都涮完了俩人也没聊完。
老潘说,他们这会儿在交流近况,Serieux在向梁叔汇报足球学校的工作……
Serieux能向梁叔汇报什么工作?
足球学校也养牛?
老潘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说:梁叔本来就是我们的领导来着,一会儿我和婷婷也要分别和他汇报近期的工作……
我扔了筷子摊开手,诸位,别玩儿了,老让我费脑子有意思吗?
老潘!如果你再卖关子的话,分分钟把骗我的那20000块钱先给还了!
成子抱住扑腾的我,护住老潘的是他老婆。
我伸脚去踢老潘,误伤了宋奕昌又误伤了袁超……说!这老头儿到底是干吗的!
那个戴着卖鸡蛋的老太太才会戴的遮阳帽的老头儿不知何时站到了我身后。
他搓着手对着我笑,说哎呀哎呀,他真的是个养牛的。
(十四)
梁先生现年56岁,养牛的。
牛养在智利和新西兰,成千上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