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4年奥斯维辛—比克瑙集中营(第57/128页)
一天下午,青年活动的负责人在布拉格犹太居民委员会的总部约见了弗雷迪。副主席很严肃地向他解释说纳粹正在加强兵力封锁边境,很快任何人都不可能撤离布拉格。因此,第一批哈弗拉卡的孩子们应该在24小时之后立即出发,最迟48小时之后。他问弗雷迪是否愿意作为第一个教练员负责陪伴这一组孩子。
这是他们做过的最好的一次决定。他可以和孩子们一起走,把战争的恐惧抛在后面然后到达巴勒斯坦地区,这是他做梦都想去的地方。然而,离开就意味着要放弃他已经开始在哈吉伯训练的小组,放弃一项他认为对于被关押在布拉格的孩子们来说很重要的工作,这些孩子都是因为帝国的禁令、剥削和羞辱而被带到这里。离开就意味着要抛弃兹德涅克和其他孩子。在那一瞬间他想起了当他失去父亲、感到无助时,亚琛的德国犹太青年组织对于他的意义,在那儿他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天地。
“要是其他人的话肯定就走了。”米里亚姆对他说。但是弗雷迪不想成为其他人,因此他说不,然后就留在了哈吉伯。
委员会青年组织的负责人慢慢地点了点头,两个人好长时间都没有说话,仿佛是在衡量这个决定的后果。不可能,不可能衡量。未来永远不可衡量。
“弗雷迪本来可以走的,但他却留了下来。这是布拉格犹太居民委员会的一位官员告诉我的。”
“听了你给我说的这一切……我对我怀疑他表示抱歉。”
米里亚姆叹了口气,呼出的热气瞬间变成了白雾。就在那时就寝号响起,命令大家回到各自的营房。
“艾蒂塔……”
“怎么了?”
“明天你得告诉弗雷迪关于门格勒的事情,他知道该怎么做。其余的……”
“这是我们的秘密。”
米里亚姆点点头,然后蒂塔便跑开了,感觉都快要在结了冰的泥地上飞起来了。她的内心深处继续感到一阵剧痛,因为那种隐藏的很深的情感是连我们自己都不愿去触碰的。但弗雷迪却与他们同在。即使是没当上王子让他很痛苦,但也必须承认担任了负责人之后痛苦有所减轻。
13
好几个营房之外的31号营房里,正在进行着一番谈话。是弗雷迪·赫希在和凳子说话。
“我已经做了。我已经做了我该做的。”
自己的声音回荡在漆黑的营房里,他觉得很奇怪。
他告诉那个帅气的柏林人以后不要再来。他的意志力战胜了他的本能,他本应该对此感到骄傲,甚至是高兴,但事实并非如此。他宁愿自己像那些男人一样也喜欢女人,但他体内的部分零件却出错了。
应该是有一个零件装反了,或者是……
他走出房间,忧郁地看着面前的泥地、营房和凳子。电灯的灯光可以让人们看清楚分别站在铁丝网两边的身影,爱丽丝·芒克和隔离营的记录员。温度计显示的温度应该近乎于零度,但是他们俩却感觉不到寒冷。如果他们能感觉到,他们俩也会彼此分享。
也许爱情就是那样的,分享寒冷。
当所有的孩子都在的时候,31号营房会变得又小又吵,但等孩子们走了之后,又会变得很大很无聊。没有那些孩子,这里就不再是一所学校。它就会变成一个空荡荡的马厩,里面有的只是寒冷。
为了取暖,他躺在地上双肘紧贴地面,然后双腿上抬左右交叉来锻炼腹肌。他必须让身体感到疲惫然后来驯服它。从青春期开始,爱情对于他来说就是很多问题的根源。他总是固执地坚持他的天性,而不去理会脑子里的想法。他总是坚持原则地去做所有的事情,由于没有足够的意志力来改变自己内心深处的天性,所以他有一种强烈的失落感。
一,二,三,四,五……
在德国犹太青年组织所组织的远足活动中,他喜欢拿着睡袋和其他男孩子们挤在一起,他也总是很受欢迎,大家也喜欢和他开玩笑。自从他爸爸去世后,和他们待在一起他会有一种安全感,也很舒服……任何东西都比不过这种同志情谊的感觉。一支足球队不是足球队,而是一个家庭。
十八,十九,二十,二十一……
随着自己渐渐长大,和男孩子们挤在一起的那种感觉也一直都在。他和女孩子们总是保持着很大的距离,和她们之间没有那种和男孩子们之间才有的同志情谊。女孩子们吓唬他,把他赶到男孩一边去并嘲笑他们。只有和球队的球友或者是徒步或游戏的同伴在一起时,他才会感到开心。直到成年,他还是没能摆脱掉对他们的那种依恋。之后他便离开亚琛去了杜塞尔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