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个士兵(第6/6页)

“……她们教得热情认真。”这个中学生在卡片上用工整的字母继续写道,行间留下整齐的空白。

就这样,他和他们一家人度过了夏天、秋天和冬天。在又一个夏天和冬天来临之际,德国军队横扫乌克兰肥沃的田野,用坦克打头阵,到处散布战火和死亡,大军向东推进,一直到达莫斯科城下和伏尔加河河畔。在民众的大撤退中,我们谈论的这个少年的踪迹就是大批波兰人所走的道路。这个少年随着集体农庄撤退,从一个地方撤到另外一个地方,然后被分配到了军需厂工作;虽然年龄不足,这个中学生还是“用俄语通过了苏联学制的四级考试”。学习用的书籍他是从各个图书馆和友好的同学那里借来的,一部分来自自己的主人。

一九四三年二月,在地下大学,学生们开始书写硕士论文,讨论克拉辛斯基的书信、柯诺普尼茨卡的小说和斯塔夫的语言,与此同时,我们所描写的这个少年正热心参军,虽说年龄不符合要求。土地在他的脚下燃烧,他盼望着走最短的路线返回波兰,赶走德国人。

他参加了短期密集但十分严格的训练,作为志愿者被派去进入莫斯科城下的壕沟。在赶走了首都附近的德国坦克和步兵之后,又把他们部署在库尔斯克和奥勒尔附近的南方战线。在那里粉碎了德国人的大反攻之后,苏军转入进攻,走过德国的地堡和壕沟,穿过河流和刚刚解放的被德国人烧毁并抢劫的农村、小镇和城市;苏军不停地向西前进,路上到处是敌人的遗体和阵亡的同志们的遗体——都是些来自乌拉尔、高加索、莫斯科、阿尔汉戈尔斯克的少年,有欧洲人,也有亚洲人。

我现在描述的这个少年走的是一条通往波兰的美好大道。他加入了波兰军队的行列,参加了列宁诺村附近的著名战斗;从那里继续行军,克服困难,日夜兼程,途经华沙、格但斯克、波兹南—— 一直到柏林。

他在纪事中写道:“在这两年的战争期间,我得以完成中学三年级的课程。学习比较容易,因为我有课本。时间的确很少,因为一直在行军和战斗。”

怎么战斗呢?他写得极为简练:“经过这些战斗,我荣获下列奖章:第四级和第五级军功十字奖、‘战地荣誉’奖章、格仑瓦尔德十字奖章和勇敢者奖章、斯大林红星奖章和其他许多波兰的和苏联的奖章,其名称不必一一列举。”

怎么学习的呢?“……在彼得科沃,我找到了父母亲。爸爸妈妈都变得老多了,但是没有丧失精力和对生活的信念。妈妈的头发全白了。不奇怪的,因为她断定我已经死了。部队给我两个月的假期,后来很快又让我复员。在那两个月里,父亲帮助我读完四年级,后来我通过考试,读到九年级。再过两年,我要上大学。”

我一直想着这些少年战士,他们在战斗和学习过程中经过苏联返回波兰。这样的少年很多,很多。那些构成著名的科希秋什科军团核心组成部分的人,就是这些青少年。国内好奇心重的人问他们在什么地方、怎样学习的问题的时候,他们不耐烦地摇摇手回答说:

“随时随地。在工厂,在集体农庄,在军营,在前线。”

“值得写一本书,讲给大家听听。”

“有什么特别的呀,”他不以为然地摆摆手,“难道就我们这几个人吗?我们整个的部队都是这样的。而且,还有更重要的工作等着完成呢。”

但是,我所描写的这个少年很在意自己的荣誉:“也许,我的经历在不懂得战争的人看起来显得奇特。如果有谁需要证实我在纪事里写的真实情况,就请写信到部队去,番号是:II/AU 29 PT 29743。”

我写的中学生的故事中的人物都是真实的,但是都没有姓名。然而,我们还是找到了这个很在意自己荣誉的战士的姓名。采萨雷·科兹沃夫斯基现在已经不再是战士,他现在是腊多姆人文中学高中二年级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