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第7/7页)
安娜·谢尔盖耶夫娜将嘴唇贴到他的额头上。
“够啦!”他说完就把头放到枕头上,“现在,黑暗……”
安娜·谢尔盖耶夫娜轻轻地走了出去。
“什么?”华西里·伊凡诺维奇悄声地问她。
“他睡着了。”她回答的声音低得几乎让人听不见。
巴扎罗夫已经命中注定再也醒不过来了。到傍晚,他就完全失去了知觉,到第二天他就死去了。神父阿列克塞在他身边做了临终前的宗教仪式。在给他举行涂圣油仪式,圣油涂到他的胸脯时,他的一只眼睛睁开了,好像看见了穿法衣的神甫、点着香的香炉和圣像前的烛光,已经死去的面孔上突然现出一种类似于恐怖的战栗。当他呼出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全家上下都放声痛哭起来。华西里·伊凡诺维奇突然发呆。“我说过我要控诉。”他哑着嗓子嘶叫,满脸涨得通红,连模样儿都变了。他在空中挥舞着拳头,好像在对谁进行威胁:“我要控诉,控诉!”但阿利娜·弗拉西耶夫娜满脸是泪,抱着他的脖子,于是俩人一起跪倒在地。安菲苏什卡后来在下人房中说:“他们两个并排垂下了自己的头,好像中午的两只小羔羊……”
但中午的炎热过去以后,黄昏和黑夜就会到来,人们又会回到那个静寂的藏身之处,疲惫不堪、受尽苦难的人们就会甜蜜蜜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