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6年2月(第9/10页)

“但他称赞了那幅画。特雷莎说得没错,我不明白——”

奥利芙直起身子,脸色苍白:“听着,我没法告诉你我父亲的反应是多么难得。我们不要冒险毁了它。现在开始做那个外面的艾萨克·罗布尔斯吧。就一幅画而已。”

艾萨克沉默了一分钟,表情痛苦,嘴角下垂。特雷莎在他身旁紧张地扯着自己的羊毛衫。“但这不是他的。”她低声说。

“这就是他的,如果我送给他的话。”奥利芙说。

“这样就不会有人知道你了,小姐。你把你自己都送出去了——”

“正相反,我完全没有把自己送出去。我能想到的是,所有人都知道了我。如果画卖掉了,我的画就留在巴黎了,挂在一堵墙上。说起来,我这么做很自私。这简直太完美了,自由的创作,毫无顾虑。”

艾萨克交替看着他自己的画和厨房的门——走廊的那一头,《麦田里的女人》正在画架上等待着,听得到那里哈罗德的惊呼声。他们打开了特雷莎准备好的那瓶香槟,萨拉正在大笑。艾萨克的眼睛来来回回,看着自己的两种选择。

“别这么做,艾萨克。”特雷莎低声说,“小姐,去告诉他们那是你的画。”

“艾萨克,这是我们大展身手的机会。”

艾萨克推开门,拖着沉重的步子沿着走廊走去。当他的背影消失以后,奥利芙转向特雷莎,眼神发亮。

“帮我把这幅画拿到楼上去。不要不高兴。没事的。把它藏到床底下。”她研究着艾萨克画布上那个难看的自己,“他就是这么看我的吗?”

“我不清楚,”特雷莎说,“这只是一幅画。”

“反正我知道你不是这么看我的。”奥利芙说着,露出一个微笑。

如果这个微笑是在暗示奥利芙已经原谅了她的所作所为,那特雷莎也高兴不起来。她看着奥利芙跳跃着穿过走廊,沿着艾萨克走过的路。前面房间再次打开。特雷莎独自待在厨房里,听着他们的笑声和一次又一次的碰杯声。

艾萨克茫然地走回了农舍。他宿醉未醒,筋疲力尽。哈罗德跟一个女人在电话里讨论画的事情,女人表示有兴趣,他第二天一早就赶去巴黎。施洛斯一家请艾萨克留下来一起吃庆祝晚餐,但他没法承受。他感觉自己只是半个男人。他几乎希望那幅画不要卖掉,奥利芙对父母的敌意只是源于一场迟来的青春期臆想,不久她就会忘掉这些,几年后她回忆起这些事一定会觉得好笑。人民——她想要帮助人民。她想要帮助她自己,艾萨克知道他在帮她实现这一点。

他从口袋里摸出香烟,点了一根,深深地吸着,然后叹息着吐出了厌恶。他在干什么?他在回农舍的上坡路上走着,风筝在他的上空盘旋。他推开门,又想到了那个派对,大门旁边的那个吻。似乎那已经是一年半以前的事了。奥利芙坚持要去教堂,他欣赏她的这种自主和叛逆,只是不知道她有多坚决。

他应该从一开始就远离这所房子。他应该拒绝萨拉的委托,他应该让特雷莎去别的地方找工作,他不应该在黑暗中拦下穿着晚礼服、头发四散的奥利芙。他应该搬起自己的画直接走到前面的房间。他不习惯说谎,也不想说谎。

碎石上的脚步声让他回过头来,是奥利芙,从山路上朝他跑过来。她停下来喘气,他立即警惕起来,等着她开口。

“我只想说,不用担心。没事的,我保证。如果他卖了钱,钱是你的。就这样,没了。”

“如你所愿。”

“我向你保证,艾萨克。就一幅画而已。”

“好吧。”他转身打算继续走。

“还有,就一个吻吗?”她问。他再次转身面对她,她走近来,在他身边停下,彼此打量着。

艾萨克不想再听她说话,也对自己感到厌烦。他搂住她的腰,把她拉到自己身边,用力地吻她的嘴。奥利芙在他的身体下活跃起来,她回吻他的时候,他感受到她的身体在有力地回应他。他强迫自己跟她分开。

“我一直都想这么做,”奥利芙说,“从遇到你的那天开始。”

他露出生硬的笑容:“想做什么?”

她退了几步:“你给了我这个机会,艾萨克。我想知道为什么——我以为——好吧,我以为——”

“我没打算给你这个机会,你自己抓住了。”

“我觉得我们都很清楚这件事。”

“你确定吗?我们刚才做的事就跟过家家一样。我们三个人,像小朋友一样在厨房窃窃私语。这是一个幻想游戏。只有我妹妹试着贡献一点儿诚实。”

“我不是说画的事情,艾萨克。”他沉默下来。她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恐惧。“那么,你并不想要我。”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