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 开 局(第6/11页)

“那又怎样?”威利反感地说,“你把我们大老远地叫过来,就为了这事儿?我自己都可以把那个点子买过来拍一部戏。”

为了审问亚历山大,第二天晚上尼娜临时举办了一个派对。我没有参加。尼娜说,派对不太成功,但威利借此机会同那个年轻小说家谈了很久。

那年夏天,波登制作了《巴黎回忆》《三人秋千》,以及至少两部完全看过即忘的彩色故事片,在露天电影院里巡回播放。年轻作家极度渴望同比尔·波登合作。他透露说,小说的情节相当老套,并且只有十多页草稿。不过,如果波登愿意送他去好莱坞获得灵感的话,他可以在五个星期或者三个星期内,对原稿进行“加工”。

那天晚上,我们讨论了威利直接买断小说稿的可能性,但威利当时手头吃紧,而尼娜坚持要防患于未然。结果,年轻作家用吉列刮胡刀片划开了大腿动脉,然后跑到格林尼治村狭窄的小巷里死了。我相信没有人会翻看他遗留下的那堆乱糟糟的手稿。

“这跟那个作家有点儿像,对吧,梅勒妮?”威利拍着我的膝盖。我点点头。“他是我的。”威利接着说,“但尼娜想抢走,你还记得吧?”

我又点了点头。实际上,他不是尼娜的,也不是威利的。我之所以没有去参加派对,就是为了悄悄跟踪他,与他建立连接。这对我来说太简单了。我坐在他出租屋对面拥挤的小熟食店里。杀死他易如反掌。我下手太快,以至于都没什么“进食”的感觉。人们冲出门外,观察尖叫从何而来。我一直慢慢用茶,直到救护车离开。

“荒唐。”尼娜说,忙碌地敲击着小计算器上的键盘,“这个得多少分?”她看着我。我看着威利。

“六分。”他耸耸肩。尼娜做了简单的加法。

“三十八分。”她说,夸张地叹了口气,“你又赢了,威利。准确地说,你又打败我了。我们得听听梅勒妮的成绩。你一直很安静,肯定是想后发制人吧,梅勒妮?”

“是啊,”威利说,“该你赢了。你都好几年没赢过了。”

“我一件案子也没做。”我说。我本以为他们会劈头盖脸问一堆问题,但房间却陷入了寂静,只听得到壁炉台上时钟的嘀嗒声。尼娜别过头,凝视着角落里的阴影。

“一件都没有?”威利反问。

“有……有一件。”我最后说,“但那只碰巧罢了。我撞见他们抢劫一个老人……纯属偶然。”

威利烦躁起来。他站起身,走到窗边,将一把直背椅转过来,横跨其上,双臂抱胸。“你是什么意思?”

“你打算退出游戏了?”尼娜转头看着我。我默认。

“为什么?”威利怒问。我摸着裙子上并不存在的接缝。提问的是威利,但我最终开口时却直勾勾看着尼娜,“我累了。这个游戏我们玩了太久。我猜是我老了吧。”

“不‘进食’的话,你会更老。”威利说。他的身体、声音和面色都表明,他正怒火中烧。“上帝啊,梅勒妮,你看上去已经老了!你看上去糟透了。所以我们才会狩猎。到镜子里瞧瞧你自己吧!你累了,不想再玩儿了,但你想因此老死吗?啊?”威利站起身,背对我们。

“荒唐!”尼娜恢复了咄咄逼人的口吻,“梅勒妮累了,威利。态度温和点儿。我们都有疲倦的时候。我还记得战后你是什么模样——就像条丧家之犬。你憋在巴登的家里,都不愿出门。后来我们把你弄到新泽西,你还是闷闷不乐,自怨自艾。是梅勒妮发明了游戏,好让你觉得好受些。所以请你安静些!不要对一位疲惫而忧郁的女士说她看上去糟透了。说老实话,威利,你有时候真的没脑子,特别讨人厌。”

我预估了他们可能做出的各种反应,这是我最害怕的一种。这意味着,尼娜也对这个游戏感到厌倦了——她已经准备好将游戏提升到新的水平。

“谢谢,亲爱的尼娜。”我说,“我知道你会理解我的。”

她伸手碰了碰我的膝盖,以示支持。尽管隔着羊毛裙子,我还是感觉到了她冰冷的指尖。

我的两位客人不愿留下过夜。我再三恳求,说索恩先生已经给他们铺好了床。

“下次吧。”威利说,“下次吧,亲爱的梅勒妮。下次我们痛痛快快地玩一周末,就像以前那样!”威利的情绪好多了,因为我们各自付给了他一千美元“奖金”。他本来赌气不想收,但我让索恩先生拿出一张写着“威廉【30】·D. 波登”名字的支票,他的自尊心顿时得到满足。

我再次请他留下,但他说得连夜飞回芝加哥,同一位获奖作家商讨电影剧本。他在门厅里给了我一个临别拥抱,他的傀儡就站在我身后。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