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 十 一 · 槐 西 杂 志 一(第35/45页)

,恒为善神所护,故久住君家避雷劫。今大劫已过,敬谢主人,吾去矣。”自此遂绝。从来狐居人家,无如是之谨饬者,其有得于老氏“和光”之旨欤!卒以谨饬自全,不遭劾治之祸,其所见加人一等矣。

注释

娣(dì)姒(sì):妯娌。

老氏“和光”之旨:老子的“和光同尘”的要旨。这里指随俗而处,不露锋芒。老氏,老子。和光,混合各种光彩。和,混合。

译文

李庆子说:山东有一户百姓家,狐精居住在他家已经几代了。平常不见狐精身形,也听不见声音;有时夜间如果有火灾或者盗贼,狐精就敲门摇窗,让主人知道。屋子有了漏损,就有银钱“铛啷”一声落到几案上。用这些银钱修缮房屋,费用总是能富裕十分之二,好像是对主人的酬谢。到了过年时,狐精必定赠送些小礼品,放在窗外。主人有时用食物答谢,放在狐精住的屋子窗外,转眼就不见了。狐精从来不扰人,有时候小孩子反而去惹狐精,往里面扔砖头瓦片玩,狐精也只是再从窗户扔出来。有时小孩子要看里面怎么往外扔,就不停地往里投,狐精不过是不停地往外扔,始终不发怒。有一天,忽然听到房檐上有声音说:“您虽说是农家,但是儿女孝敬,兄弟友爱,婆媳、妯娌和睦,常被神灵保护着,所以我长期居住在您家里,以避雷劫。如今大劫已过,敬谢主人,告辞了。”此后,再也没有狐精了。狐精居住在人家,从来也没有这么小心谨慎、自我约束的,大概他们是懂得了老子关于“和光同尘”的要旨了吧!他们终因小心谨慎、自我约束保全了自己,避免了被符咒法术制服的祸患,这种见识可以说高人一等了。

从侄虞惇,从兄懋园之子也。壬子三月,随余勘文渊阁书,同住海淀槐西老屋。余婿袁煦之别业,余葺治之,为轮对上直憩息之地。言懋园有朱漆藤枕,崔庄社会之所买,有年矣。一年夏日,每枕之,辄嗡嗡有声,以为作劳耳鸣也。旬馀后,其声渐厉,似飞虫之振羽。又月馀,声达于外,不待就枕始闻矣。疑而剖视,则一细腰蜂鼓翼出焉。枕四围无针芥隙,蜂何能遗种于内?如未漆时先遗种,何以越数岁乃生?或曰:“化生也。”然蜂生以蛹,不以化。即果化生,何以他处不化而化于枕?他枕不化而化于此枕?枕中不饮不食,何以两月馀犹活?设不剖出,将不死乎?此理殊不可晓也。

注释

壬子:乾隆五十七年(1792)。

社会:古代民众的一种聚会,包括祭神、娱乐和购物等活动。

译文

我的堂侄虞惇,是堂兄懋园的儿子。乾隆壬子年三月,他随我在文渊阁校勘书籍,一起住在海淀的槐西老屋里。这是我女婿袁煦的别墅,我修缮之后,作为轮到值班时休息的地方。他说懋园有个朱漆藤枕,是从崔庄的集市上买的,已经有些年头了。有一年夏天,懋园每次枕上这个藤枕,就会听到“嗡嗡”声,起初以为是操劳过度,自己耳鸣。十几天后,声音越来越大,好似是飞虫在振动羽翼。又过一个多月,嗡嗡声传出枕外,不等枕到枕头上也能听见了。疑惑不解,就剖开藤枕察看,结果有一只细腰蜂扇动着翅膀飞了出来。藤枕周围密闭,连针尖大的孔隙都没有,蜂怎么能在枕内产卵呢?如果枕头在没有油漆时就被蜂产过卵,怎么会过了几年以后才生出蜂来?有人说:“这是自然界化生的。”可是,蜂向来都是蛹生,从不化生。即使真的是化生,为何不在别处化生而单在枕头里化生?为何不在其他枕头里化生而偏偏在这只枕头里化生?蜂在枕头里不吃不喝,两个多月怎么还能活下来?假设不是剖开枕头让它飞出来,这蜂就会不死吗?这其中的缘故太不可理解了。

虞惇又言:掖县林知州禹门,其受业师也。自言其祖年八十馀,已昏耄不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