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第四十六章(第5/7页)
谁知道,宣布开会之时,尹队长和别修尔组长进来了,坐到了后面黑影里。这使章洋皱了皱眉,似乎胳臂上被拴了一条绳子,绳子的一端捏在坐在后排的那两个人手里,使他觉得不能举动自如。但另一方面,他告诫自己更要精神抖擞地把打枣活动开展好。
可惜,尼牙孜结结巴巴,前言不搭后语,一句话重复好几遍,令人生厌。在章洋面前,尼牙孜口若悬河,妙语生花,他不愧是用舌头攻占城堡的好汉。而现在怎么是这么一副窝囊样儿?其实,这也不奇怪,货卖与识家。赏识唤醒着灵感,而怀疑与打量扼杀着才能,这是个人与世界互动的定理。这条规律对于尼牙孜是分外有效的。
“完全是胡说八道!”尼牙孜说完以后,从最后排站起一个人,他大声说。他就是艾拜杜拉。“你说是我打了你,请问,什么时候,什么地点,用什么打的?怎么打的?有什么证人?既然是我打的,你为什么对救了你的新生活大队的民兵排长却说是自己摔的呢?再请问社员同志们,尼牙孜您也说一说,我打过人吗?说谎也总要沾点边儿呀!”
章洋一怔,本来,他已经布置了何顺把艾拜杜拉找到一边去个别谈话的,这个该死的何顺怎么又把他放到了会场上呢?
尼牙孜定了定神,这些问题他倒是事先进行了多次准备,他说:“是你打的我。就在前天晚上,天黑以后,可能是九点多,也可能是更早或者更晚,你一鞭子抽倒了我,跳下车来照着我鼻子就是一拳,打得我鼻子出了血,门牙也活动了,我疼得昏了过去,昏了以后你还怎么打我我也就不知道了。那是在新生活大队过来一点那个坟圈子边上,旁边一个人没有,真有人,你还敢打吗?至于新生活大队的民兵排长,他是你的朋友,我敢告诉他是你打的吗?不信问问马厩的饲养员,那天你是不是回来得特别晚?为什么回来得晚,就是因为你打了我?”
“好!”章洋心里暗暗赞道,“像这样还差不多,再像刚才那样窝窝囊囊,可要把人急死!”
尹中信动了一下。他从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纸,拿着那张纸似乎在犹豫。后来,他把纸又夹到了笔记本里。
“我再问问您。”艾拜杜拉问道,“那天我赶的哪辆车?拉的什么东西?套的几匹马?”
“拉肥料嘛,胶皮轱辘车嘛,两三匹马嘛。”尼牙孜顺口回答。
“错了!恰恰那天我没有去拉肥料而是给大队拉的胡麻渣。套的不是胶皮轱辘而是四轮槽子车!”
“天那么晚了我哪里看得清!”
“你要老实一点,”章洋指斥艾拜杜拉说,“到底是你审问他还是他审问你!”
“谁有问题就应该审问谁!”伊力哈穆实在忍不住了,他参加了一句。
“社员同志们,章组长,他是在彻头彻尾地撒谎!”艾拜杜拉有些激动地放大了声音,“我那天回来根本不是九点多,平常,我出车早,下午四点以前就回来了,那天因为出了点事故,耽误了一些时间,天也不过刚黑,时间最多六点,怎么会是九点左右!”
“我又没有表!也可能是六点多吧。”
“不可能,”米琪儿婉忍不住发了言,“新生活大队的民兵排长把你救到医疗站的时候我在场,那时候已经有十点多钟了,你脸上的血还没有凝固呢,再说,你要真是昏倒在雪里四五个小时,恐怕也早冻出毛病来了!”
“我……我……”尼牙孜支吾了。
“还有一个问题。”艾拜杜拉说,“我已经了解到,你是昨天清晨天刚麻麻亮离开新生活大队医疗站的,不到六点钟,路上,你搭的察布查尔奶牛场的便车,也就是说,你六点半左右已经回了村,但是,直到九点你才回的家,这以后才传出来什么挨了我的打的瞎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老老实实讲,你到谁那里去了?是谁给你出的主意栽赃给艾拜杜拉?你以为别人不知道吗?”伊力哈穆问道。
“这个,我这个……”尼牙孜完全支持不住了。再高明的舌头也经不住事实的打击。
会场活跃起来,社员交头接耳地议论。有一个妇女大声喝斥她的孩子!“好好坐着,别乱吵!听着点儿!尼牙孜泡克又出洋相了,有意思的很呢!”她的话说的声音太大了,口齿又清晰,惹得全场笑出了声。伊力哈穆、艾拜杜拉也都笑了。
幸亏章洋听不懂民族语言,否则他如何支持得下去?言语不通,大大地便利了章洋我行我素,胡干硬顶。
“我伤还没好,我头昏……”尼牙孜向章洋告饶。
章洋阴沉地站了起来。他先用手势止住了大家的说笑。然后,他用一种非常冷酷的声调向伊力哈穆说话,他汲取方才叫伊力哈穆站起来时险些下不来台的经验教训,他不再高声叫嚷,尽量用一种阴冷的调子来增加自己的话语的分量。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