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失我爱(第7/19页)
“什么病?”片刻,我问。
没有回答,只有笔在纸上划动的沙沙声。
我猛地睁开眼睛,疾速眨动,一阵欣喜,快乐地叫:“它又能动了。”
老大夫看我一眼,刻板地说:“你没有失明危险。建议卧床休息,建议肌肉注射新斯的明,建议暂不批准该病人结婚。”
“为什么?”我噌地站起。
“因为你目前所患病症不适宜结婚。”老大夫说。
“你错了!”我态度强烈地对老大夫说,“你夸大了我的病情。其实我根本没病,只不过是累了,浑身没劲儿,这是常有的事,休息休息就会好的,就像我的眼睛。没听说眼睛有毛病不准结婚的,这是哪儿跟哪儿,再次的大夫也不会这么诊断。”
“如果你不遵医嘱的话,那就不光是眼肌暂时性瘫痪的问题了。”老大夫声色俱厉地说。
“……”
“需要解释吗?”老大夫的语气缓和下来。
“需要。”我的语气几近乞怜。
“你患的是一种我们叫做‘肌无力性疾病’,具体说就是神经肌肉间传递功能产生障碍。眼肌无力只是首现症状,如果继续发展便会累及全身广泛肌肉,一旦延髓肌和呼吸肌进行性无力达到不能维持正常换气功能的程度,便会窒息而死。所以,你面临的问题并非是结婚与否,而是生死存亡!”
“我要求再做一次检查。”
老大夫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我。
我直瞪瞪地望着他。
我直瞪瞪地盯着太阳,强烈的光线刺得我眼冒泪花,我掏出副墨镜戴上。
“何雷,”石静既兴奋又羞涩地从医院门诊楼里向我跑来,“我一切正常,你呢?”
“我也一切正常。”我笑着说。
“太好了,我本来就觉得婚前检查纯属多余,咱们能有什么病?倒弄得像艾滋病携带者似的紧张半天。”
“我不想跟车回去了……”
“我也不想跟车回去,正好咱们趁机上街转转。”石静挽住我的胳膊,嘴一直不停地说着笑着出了医院大门。
街上行人稀少,驶过的汽车都开得飞快,热风阵阵袭来,烘得人既燥热又惬意。商店里空空荡荡十分安静,售货员一个个都睡眼惺忪懒洋洋的,电风扇嗡嗡作响。
石静走在我身边,细细的高跟鞋磕在方砖路面上响声清脆,尽管天气闷热,但她的胳膊仍旧光滑干爽。
一家百货商场的大橱窗内陈设着一套舒适的浅色家具,按标准小家庭居室的格局布置着,并点缀着塑料花洋娃娃之类色彩艳丽的物件制造幸福气氛。
“我喜欢这家具的样子。”石静松开我,食指按着玻璃窗说。
“那就买吧。”
“一定很贵又不一定有,只是样子。”
“那就算了。”
“可我是真喜欢。”石静恋恋不舍,小跑几步才撵上我,重又挽住我的手,“看了这套家具就觉得咱们订的那套土了。”
在一家厨具商店门口,石静说等等,拉着我进去看不锈钢餐具,拣拣挑挑,举着刀、叉、匙问我,“买不买?”
“随便。”我说。
在一家床上用品商店,她又抚摸着图案漂亮的丝绸被面、针织床单之类的再三问我:“买不买?我喜欢。”
“随便。”我还是那句话。
“你喜欢不喜欢?”她问我。
“无所谓,”我说,“无所谓喜不喜欢。”
“你摘了墨镜看看,戴着墨镜当然看什么都一片灰了。”说着动手摘我墨镜。
“住手!”我一声喝,吓了她一跳,缩回手,“少他妈动我。实话告你,老子不喜欢,都不喜欢,看见这花花绿绿的东西就烦。”
四周人都看我们,石静忍气没说话,我们一起往外走。到了外边,站在太阳地里就吵。
“你烦什么?把话说清楚。”
“什么都烦。”我悻悻看着一对勾肩搭背走过去的青年男女,独自往前走,“少啰嗦。”
“也烦我?”石静赶上来,拦住我,炯炯地隔着墨镜逼视我。
“也烦你。”我绕开她继续往前走。
“就知道你现在烦我了。”石静在后面咬牙道,“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还没登记。”
我不吭声往前走。
“嗨嗨!”石静在后面叫,跟着我,“有本事你说话呀,没人赖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