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喝彩(第5/36页)
“对,没有,我骗你呢,你千万别信我的话。”
“有你带来呀,别光吹。也别什么古典美人,是个女的就行。”
“我不是告你了嘛,没这么个人。”
“有就有吧,也别难为情。我信那句话:蔫人出豹子。还有一句也是俗话:好汉没好妻,赖汉聚花枝。”
“对,我也特信这句话。”
“我真不会受刺激,只会为你高兴。你就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吧,没准我和她还能成为好朋友呢——求你了。”
“你歇会儿吧你——烦不烦呀!”
“那你要是没有第三者,干吗这么死气白赖地非要跟我离?你到底憋着什么坏?咱们得好好说道说道。”
肖科平眼神儿忽然变得十分可怕,犹如恐怖片里魔鬼附体的女人。
“我倒要知道,我在你眼里究竟算个什么?”
这是个阴霾的早晨,扑面而来的凉风中夹杂着星星雨滴。天上乌云疾走,地上人车乱窜,一场雨顷刻就要下来。一些未雨绸缪的行人已经纷纷站住,撑开随身携带的伞或取出雨衣往身上套。
李缅宁赶到公共汽车站,车已停稳,开了前后车门上下客。他挤在人堆里翘首以待。
胖胖大大的钱康从车上喝道而下:“挤什么挤?先下后上!”
他穿过车门旁的人群昂首而去。
钱康走了几步,环顾街景,发现不对,再看站牌,提前下了一站。他返身挺胸冲入人群再往车上挤时,已不得其门而入。
李缅宁挣开沉重地压在他肩头的钱康,又向人似乎少些的中门冲去,中门关了。他弃中门又奔后门,后门也不失时机地关了。到底没上成车,和钱康并肩站在站台上,眼巴巴地看着塞满了人的公共汽车艰难离去。
钱康皮包夹在肋下,执拗地朝司机的后视镜打T形手势叫停。
然后又一步跨上马路,横在街头,朝每一辆疾驶而来的计程车跷大拇哥,口口声声喊:“太克塞!”
雨当真落下来,站台上的乘客都退到街边商店的屋檐下避雨。
雨幕被风吹得不断改变倾注方向,忽而如矢扑来使檐下人群衣衫尽湿;忽而齐刷刷掠过马路将街对面的商店橱窗打得斑泪万点。
钱康在大雨中已成落汤鸡,头发湿漉漉地趴在额前,怀抱着皮包向街边一家亮着日光灯的百货店走。
雨已停了多时,碧空如洗,午后骄阳从素若飞絮的白云间破障而出,迸射出数道斑斓有力的粗大光束。
街上复又熙攘安详,人群在湿漉漉映着日光的晶亮街道上摩肩接踵,往来川流。
李缅宁无所事事地漫步街头,从背后看上去,他的双肩很宽很平很合适扛肩章。
迎面而来的少女和妇人的脸庞络绎不绝,各秉风姿,或娇嫩或妖媚或端庄或娴雅。
李缅宁左顾右盼,常常看得呆了,怅然若失。
衣着、姿色普通的韩丽婷始终跟在他身后一步之遥,有时近乎并肩。她手提一个老式软布兜,看不出是上下班路过还是专程购物。
直到她超过李缅宁走到他前面,并在一家自行车商店门口消失,李缅宁仍旧毫无感觉,只是东张西望。
天色迅速地暗下来,由铅青转为钢蓝,如同天笔洗墨,夜色渐渐洇开来。
钱康重又笔挺油亮地从一座金碧辉煌有民国初年北洋将军打扮的门卫守候的玻璃幕墙大厦内走出来,拾级而下,一手挥舞着俗称“大哥大”的手提电话。
这次,立即有计程车驯从地开过来。可他没上车。
他来到华灯初上的街头,神气十足地漫步徜徉。
在一座霓虹闪烁的豪华商场门前,他与从里面出来的肖科平擦肩而过。
钱康拐过另一条街。这条街仍都是规模不一的商店、餐厅和娱乐场所。从门面的装潢和灯光的明亮程度,以及进出其间的顾客装束看,似乎比他刚离开的那条街档次要低一等。
他进了一家门脸儿很亲切不摆架子但场面不小座位众多的饭庄。
饭庄内一侧的几张餐桌旁,坐了好几十身份可疑的中年男女在热闹地说笑。几个男人看见钱康进来便起立高叫欢迎。
这都是当年钱康中学时的一班同学。
古柏森森的公园一角的小树林里,很多中年男女在葱茏的林木中影影绰绰地逡巡。
他们彼此常常走到很近的地方,脸挨脸地互相打量、踅摸,态度极为严肃,接洽极为谨慎。
有看上眼的便驻步与之攀谈,询问各种指标。
李缅宁相当自信、乐观地站在几个待价而沽的男人身边,满心觉得自己在这批货里算上等的,一点也不急、不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