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把瘾就死(第8/41页)
她停下手里的忙碌,严肃地望我一眼:“你是打算住两天再挪一新窝?”
“当然。”我坦然道,“我还想老死在一个带花园带游泳池的大房子里。”
“做梦去吧。”她笑道,转身继续忙活,唠唠叨叨地说,“住一天就得像个家的样子。”
“门上再贴俩喜字。”我叫。
“那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杜梅,过来。”
“等一会儿等一会儿,求你了!我已经是你老婆了,别逮不着似的。”
“你是不是阴冷啊?”
“我还阴冷?我觉得我都有点……快成女流氓了。”
“你见过女流氓吗?你最多也就算个逆来顺受的地主丫环。”
“有什么意思呀?你真觉得特来劲儿吗?觉可以不睡饭可以不吃?”
“你这话我就不懂了。咱们是为了一个什么共同的目的走到一起来的?”
“就为这个呀?那你何必找我?随便在街上找个女的不都可以?”
“你答应吗?不说话了吧?在其位就要谋其政。真逼我走到那一步,回过头来我还要控诉你。”
“这对你是最重要的是吗?”
“哎,我今天觉得你特年轻。”
“除了这个,别的都是可有可无?”
“我可没这么说,你别往这套儿里绕我。这是不可分割的。譬如说一个政权的巩固,枪杆子掌握在谁手里固然重要,但也不能忽视基层组织建设。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有点一手硬一手软?”
“我觉得你无耻!”
“那么你说,在你看来唯此为大是什么?得得,我也甭问了,肯定你也是那个回答。”
“你知道吗?”
“我太知道了,就像知道你姓什么哪国人民族籍贯文化程度。”
“你说我听听,你真那么了解我?”
“就是那最酸的,被各种糟人玷污得一塌糊涂,无数丑行借其名大行其道的那个字眼。”
“你对这个字恨成这样?”
“是是,深恶痛绝。简直都有生理反应了,一听这字我就恶心,浑身起鸡皮疙瘩,过敏,呕吐。一万个人说这个字一万个是假招的!”
“是不是勾起你什么伤心事了?”
“你别跟我开这玩笑啊。”
“……我是真的。”
“对对,你是真的。”
“你不信?”
“没说不信,信。”
“看出你不信,但早晚会让你信!”
我们的蜜月没有出去旅行。本来想过把财政危机转嫁到外地的亲友头上,但我们都觉得累,一身都很紧张,不想再人为地制造更大的紧张了。
那些天,我们除了吃饭、排泄,就整天躺在床上,困了睡,醒了就聊天,不分昼夜。有人来敲门,我们也不吭声,装作屋里没人。
我们聊过去,在我们俩相逢前各自认识的人,遇到的悲喜忧愤,从不想未来,因为我们没有未来。
越聊我们越觉得我们相识纯属偶然,有太多的因素可以使我们失之交臂。纯粹是一念之差,邂逅了,认识了,关系进一步发展了。在此之前,我们能活到与对方相识都是侥幸。疾病、车祸以及种种意外始终威胁、伴随着我们,还有那些危险的人们。
杜梅紧紧拥抱着我,头抵在我的胸前哭泣,我们都感到对方弥足珍贵。
破涕为笑之后,杜梅又问我,在她之前我和多少女人睡过觉。
“没有。”我一口咬定,“你是头一个。”
“有没有比我好的,长得比我漂亮的?”
“没有。”
“就是说她们都长得不如我?”
“既不比你长得漂亮也没不如你,我是说压根没有。”
“好吧,不管有没有,反正从此以后她们就都不存在了,从没存在过,你心里只许想着我一个人。”
“好吧,就当她们没出生过。”
“真能像她们从没出生过那样忘干净?”
“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
“啊,你还是有过。不不,不必解释,这不怪你,怪我没有早点认识你,把你一个人孤单单地扔在社会上,社会多复杂呀——我失职。”
杜梅坚决表示不要孩子,激进得像个低年级的大学生。
其实我对孩子也不感兴趣,但她既然已经激进在先,我不妨多表现出一些传统价值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