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我的伙伴(第4/6页)
战后不久,皮革的限制全被撤消,东洋海产的事业困窘起来。他赶快变更经营范围,购进北海道的海带、排鱼、三陆地方的鲍鱼等海产,从中提取制作中国料理的材料,推销给在日本的华侨或是对中国走私的商社。一方面,为了交财产税,不得不卖掉镐木家的老房子。东洋海产也陷入了资金紧缺的困境。
这时,受父亲关照过的一个叫野崎的人,声称报恩,愿意拿出资金。只知道他是“头山满”的徒弟,是个中国流浪汉,除了留在信孝父亲家那个朴素书生时代的印象以外,他的出身和经历别人一概不知。有人说,中国革命时期,他投奔了由日本炮兵出身的士兵组成的“革命军”,干着命中一发就给多少钱的勾当。也有入说,他革命后,从哈尔滨拎着有双层底的皮包走私鸦片到上海,然后交给手下拿去推销。
野崎自己当了社长,他让信孝坐在会长位置不要管公司的经营;作为条件,每个月付给信孝十万元的工资。从那时起,东洋海产的实体变得莫名其妙,模糊不清。信孝也在那个时候,从野崎那里学来:炒美金”的方法。’野崎为制暖公司、捆包公司弄来驻日美军关系的订单,把佣金揣进自己的腰包,有时故意涂改订货单的价格,占渔夫们的便宜;东洋海产的组织和信孝的名字让他玩得滴溜溜地转。
有一次,正当驻日美军家属多数要回国去,野崎去为一个捆包公司弄订单,谁知道到当权上校的反对,事情搁浅了。他想到要靠椅木夫妻的社交手腕儿来解决。于是请上校夫妇吃饭,镐木夫妻和野崎去接他们”。上校夫人生小病没采出席。
第二天,野崎称私事来镐木家,‘说服夫人出马帮忙。没想到夫人回答说:和丈夫商量后给回音。大吃一惊的野崎用常识来判断,他揣测大概这个冒失的请求让夫人生气了。
“不需要那样的回音。‘喏(不行)’的话;说‘喏(不行)’就行了。惹您生气的话,我道歉;就算我没说;”
“我只说和丈夫商量一下,我家和别家不同哟。’丈夫肯定说‘恩’的。”
“呢?”
“别急,你就全交给我吧。作为条件呢。”夫人用公事化轻蔑的口气说:“…那条件嘛。假如我出马,合同订成的话,你接受的佣金可得分给我两成哟。”
野峙睁圆了眼睛;满怀希望地瞧着她。用他在外地干活时不知何处带上的怪语调的东京方言说:
“晦,那感情好。”
那晚上,在信孝面前,夫人用读课本的口气,一句不漏地报告了今日的商谈。镐木半闭着眼睛听着。然后朝夫人瞄上眼,嘴里嘟嘟哝哝不知在唠叨什么。夫人让这暖昧的逃避模样惹火了。这回信孝有滋有味地望着夫人说一
“我没阻止你,你火了吗?”
“说什么,现在这种时候!”
夫人知道信孝决不会出面阻止这个计划的。可她心里的一部分真的盼望丈夫阻止和气愤吗?倒也不是。她只是因为丈夫的钝感而发火的。丈夫阻止不阻止都是一回事。她自己早决定了。只是当时夫人抱着连她自己都吃惊的谦虚心情,想把没有同这个名义上的夫分手这种不可思议的纽带,确认为她自己体内某种难以理解精神纽带。把妻子放在眼前,自己已经让迟钝的感受弄麻木了,
孝连妻子这样高贵的表情都漏掉看了。决不相信凄惨,这就是高贵的特性。
镐木信孝害怕了,他觉得妻子像爆炸起来的火药。他特地站起来,抚着妻子的肩,
“对不住你。你按你喜欢的去做吧。这就够了。”
从那时起,夫人开始瞧不起他。
两天以后,夫人乘着上校的车,一起去了箱根。合同签成了.是让信孝无意识的网牵住了吧,轻蔑感反而让钢木夫人充当丈夫的同谋犯。老是两人联手行动。他们专抓那些不顾后果的冤大头,施展美人计。桧俊辅也是被害者之一。
同野崎有生意来往的驻日美军的重要人物,一个接一个地成为镐木夫人的情夫。美军经常有调动。新面孔眨眼之间就成了“囊中物”。野崎越来越尊敬夫人。
“……可是,自从我遇见了你以后,”夫人写道,我的世界为之一变。尽管我认为自己的筋肉里只有‘横肌’,但我也有和别人一样的‘非横肌’。你是墙壁;对狄夷的军队来说,你是万里长城。你是决不爱我的情人。正因为如此我仰慕你。现在也这佯仰慕你,“这样说的话,你一定会说,对我来说还有一个万里授城瞄;
说镐木吧。看到那个的时候,我终于明白以前我为什么不能和他分手了,一定是这个原因。但是镐木和你不一样。镐木不美。
“从看到你的那天起,我断然停止了娼妓行当;你可以想像镐木和野崎,会用怎样的欺骗、诱哄想来改变我的决心吧。可直到不久前,我不理睬他们,走过来了。可是有我才有镐木,:野蝇筋渐不愿给镐木工资了。镐木向我恳求,答应是最后一回,我终于拗不过又干了一次娟妓行当。若说我是个迷信家,你大概会笑的吧。拿回那份收获文件的那一天,我恰好看见了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