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果姐妹(第16/25页)
在这世界的混沌之中,死去的阿麦在一个特别的时机来到我的梦里,安美又使我联想到阿麦的太太,这些都不是偶然。这种种,或许都是人们潜意识的海洋之中飘浮着的传达着相同含义的讯息,无论抓住哪个都会明了。
人死去之后,都会同样的给周围的人留下一圈圈波纹。
我们每个人也都同样会在别人内心的海洋里拥有一个小小的角落。
然而,却还是会感受到不同的人带来的不同的悲哀。
闭上眼睛,窗外的光线透过眼睑呈现出橘黄色。活着,就是这么简单,却又是那么神奇。
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阿麦了,阿麦他的肉体已经不存在了。只有这是可以确定的。
如果能有来世,希望能和他一起去看海。
认认真真地去冲浪,一起晒太阳。
就出生在海边的小镇,皮肤晒得黝黑,在烈日下笑着生活吧。
或许那时有过这种可能性啊。一想到这里,不禁眼前有些发黑。这,是那时的自己连想都不敢想的。那时的自己,被紧紧封闭在了只有自己的世界里。正因为是这样的自己,才觉得与他一起生活是无法想象的。
无限的可能,一一去幻想也好,去否定也好,都是一样的。我就这样沉浸其中,不能自已。
自己会消沉,会蛰伏,其深层的理由是因为阿麦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这样想通之后,悲伤之余,我心头也为之豁亮,决定开始康复锻炼了。
心里忍不住想要做些什么。
第一步的打算就是借送姐姐他们去韩国旅行之机,回来的时候在国内候机大厅买点点心,吃个咖喱,于是我决定跟他们一起去羽田机场。
就这样,我第一次见到了姐姐的男友。
他是个四方脸,说起话来也是规规矩矩。眼珠像狗一样圆溜溜的,不大说话,看起来是个正派人。他身穿某户外运动品牌的冲锋衣,背着行囊,一副像是要去登山的休闲打扮。
他开着车来接我们,于是我们三人一起乘车经过彩虹桥[8],进行了一次短暂的兜风。
他并非不善社交的那种类型,说起话来声音洪亮,也很风趣。对姐姐态度也很自然,两人很平常地说说笑笑。对我,他也表现出了应有的体贴,我们相处得十分愉快融洽。
直接去国际候机大厅也无事可做,于是我们把车停好,又坐巴士返回国内候机厅,到星巴克去喝咖啡。姐姐去洗手间时,他淡淡对我说:“今后也请多多关照。”
“我也请您多多关照。”我回答。
人声鼎沸的机场,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声音与气息。
我手捧甜甜的热饮,漫无目的地看着来往的人流。
“我是认真喜欢橡子小姐的,一天比一天喜欢。”他说。
“很难得啊。我那个坏脾气的姐姐。”我说。
“我总觉得她会突然离我而去。”他说。
“我明白。我也老是会那么想。”
说完,我笑了。之后,才忽然发觉,原来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啊。
自从那日以后,我一直在这样想。自从那夜在雪中的阳台上目送姐姐的背影远去,我的一部分心就一直在哭泣,未曾停止过。
记忆生动地浮现在面前,甚至可以闻到雪花的味道。
“我是真心的。能把这些话告诉你,我安心了。”
他说着,对我笑起来,面前像是有微风拂来。是男人爱上女人时独有的那种气流在他心中翻涌着。我心想,姐姐就是依靠着这股能量活着的吧。
这股情热就在近旁,这种感觉真好。
我明白。我也是一辈子都爱着姐姐。我小声说着。他静静点点头。
目送他们乘巴士去了国际大厅,我买好点心,吃完咖喱。
就此坐飞机去什么地方吧。冲绳、高知、熊本……想来想去,我有了一个念头。
是啊,去逗子为阿麦祈福吧,买上鲜花带去。尽管我只知道逗子的游艇码头这个信息,可这就足够了。
我和阿麦,虽然知道彼此喜欢,可连手都没有牵过,海边最终也没有去成,却有过一吻。
我现在还常想,那是不是在做梦啊?可那的的确确是现实。
那是在临近毕业时,我在路上与他偶遇,聊了一会儿后,在分手时我吻了他。
我觉得自己胆子好大。那是在车站的站台,他说是要找朋友一起去镰仓的滑板商店,我则是回家途中要去临近车站前的书店。
并不是觉得再也见不到他了,只是身体仿佛不受控制,就那样亲了他一下。电车来了,“再见!”我挥挥手,心里却在想: 自己刚才做了些什么呀。就这样,我满脸通红地上了车。站台上的阿麦,以在我眼中无比俊美的姿态站立在那里,用无限深情的目光注视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