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 3.母亲和苦恼的健康(第4/4页)
而且,她花了十几万元去那个地方,回来时丝毫也没有感染上那里的氛围,对此我非常感动。我知道有的人借这一类学习的名义取乐,有的人变坏了,然而惟独她没有任何变化。
她的确是一个很不开窍的人,凡事都由自己作决定。她这个人自己作决定的能力超过了需要。事无巨细,无论是服装、发型、朋友、公司、自己喜欢的事和讨厌的事,她都喜欢自己作出判断。
我总觉得这样的能力经过积累,以后会形成真正的“自信”表现出来。
她生活得很有光彩。我一看见她,心里常常在想,这个人这么富有个性,这种个性里甚至还包含着会受到损害的自由,而她还显得如此动人,她真的是没有任何让别人操心的事情啊。
下午两点左右,母亲蹙着眉回到家里。
“我回来了。”母亲说道。
她连外套都没有脱,便在厨房里的椅子上一屁股坐下。我非常同情母亲,赶紧为她沏茶。
“怎么样?”我问。
“我实在是不愿意去办公室啊,我一直是不愿意去的。嘿!真把我给憋死了。”母亲叹道。
“由男呢?”
“这孩子在学校里闯了许多祸啊,一会儿去,一会儿不去,经常逃学,上课的时候写东西。说个没完……我都听腻了,自从他成为小毛孩子以后,最近完全变了。”母亲抱怨道。
“妈妈这种直言不讳的用词很有趣……”我笑了。
“不过,我是很不得要领,因为你和真由都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母亲说道。
“他没有被人欺侮吗?”
“好像没有。”
“嗯……”
“家里遇上倒霉事,孩子是会感觉到的。但是,他太过分了。”母亲说道,“不过,他好像在学校里还猜中了考试题目呢。”
“还是有超能力的小毛孩子吧?……妈妈也有吗?”
“你是指感觉很敏锐?根本谈不上。你父亲倒下那天,我甚至什么预感也没有。你有预感吗?”
“我也没有。”
“那种预感是从哪里来的?”
“真是的。”
是从基因组合的汪洋大海中某个遥远的地方来的,或是出自他大脑神经细胞的某个链节。
“哦,对了,刚才有一个叫佐佐木的人打来过电话。”我想起这件事,便对母亲说道。
我并不指望母亲会有什么反应。母亲对局外人的劝告听得特别认真,所以如果正在和别人商量的话,她也许会与对方联络的。如果她自己提出要去找对方,我会觉得很烦。但是,母亲开始的时候还“嗯嗯”地听着,不久便紧锁眉头寻思,接着又哈哈大笑起来。
“大家都是怎么回事啊!”母亲说。
“你怎么会让从来没有见过面的人帮自己的儿子呀。”
母亲的理由出乎我的意料,但我很容易理解。
“大家都是闲着没事干吧……”母亲说着起身去换衣服。
虽然我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见没有什么异常,便放下心来。
而且,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我和前面提到过的“即使迟到也不在乎”的她,以及另一名女孩,我们三人曾经去过一趟香港。
她平时囊中如洗两手空空,在日本时总是显得很鲁钝,一去国外便如鱼得水,变得鲜龙活跳。我和另一个女孩都很喜欢她。
我们住在旅馆最豪华的房间里,窗外是夜景,房间里摆放着三张松软的床。一个女孩坐在茶几边喝着啤酒,我和她洗完澡穿着浴衣,躺在床上。
真的,我和另一个女孩都深深地爱着她,了解她。
大家喋喋不休地谈论着明天的行程或男朋友之类的事情。突然,她用力抱住我喊道:
“妈妈!”
我透不过气来,嬉闹着将她按倒。当时所有的感情都流露在那笑声里。那种感情是一瞬间骤然涌上来的,必须释放殆尽。对她所有的一切,都无法用语言表达出来,也不能用语言来表达:喜欢的,害怕的,应该呵护的。
如果我是一个男人,有那样的功能,也许会产生拥抱她的冲动。如果我是一个孕妇,也许会悄悄地把双手护在挺起的大肚子上。我在一瞬间怀有的,就是这样的感情。
我相信另一个女孩也会这样想的。
回想起来,面对如此生动的情景,我感动得简直要流眼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