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6/9页)
上官说:“要是这样,那咱就……不做?”
“做。”任秋风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说,“做还是要做。我反复研究了,广告的作用不可低估。况且,咱们那里是京广、陇海两线的十字路口。虽然他说的有道理……那就,赌一把吧。”
上官有些惊讶地望着任秋风:“赌?”
任秋风默默地说:“打任何战役都没有十分把握,都带有一些赌博性质。如果他是正确的,那,咱总的损失,也不算太大。不就落个傻么?有时候,人就得有点傻气,你说呢?”
上官对他的话是无条件信服的。虽然,她心里也没多大把握,可她就是信他。她说:“就是。赌就赌,不一定怎么着呢!”
任秋风说:“你是不是觉得,我有些莽撞?”
上官晃了一下头,说:“没有啊。我觉得,就该这样。”
任秋风看了她一眼,突然说:“你的裙子,很美。”
上官似乎是有点委屈地说:“你才发现?——人呢?”
任秋风说:“人,也美。”
往下,两人突然就沉默了……片刻,任秋风马上说:“好了,吃饭去吧,我请客。”
第三天,见他们执意要做,好心的表哥就把他们领到广告部去了。在广告部,他们再一次得到了“专业人士”的善意提醒,他们的意思是,最好不要做,白扔钱,没有意义。听了这些话,上官云霓看了任秋风一眼,可任秋风仍然坚持说:“做。”
在最后敲定的时候,广告部的人毫不留情地告诉他们,一分钟的广告,只能给他们五秒钟的时间,也只能上一句话……问他们做不做?上官吃惊地说:“这么短?!”可任秋风却说:“做。五秒就五秒。”那人又问:上什么时段?任秋风说:“当然是新闻联播前的黄金时段。”那人面无表情地说:播一次五千。做多少次?上官瞪着眼说:“等等,多少?”那人说:黄金时段,一秒一千,五秒的广告,一次五千。任秋风问:“什么时候播?”那人说:这就看机会了,有机会就给你们插上去……上官再一次直直地望着任秋风,像是在等他改变主意。可任秋风眼皮都不眨,说:“连做一个月,三十次。”那人说:这好说,十五万,交钱吧。
当他们走出广告大厅的时候,在六月的阳光里,任秋风转过头,仰望着高高的广电大厦,默默地说:“赌一把吧。”
可是,他们没走几步,就碰上了那个“创意大师”。大师身后跟着一群人,一路上张牙舞爪地说着什么,唾沫星子满天飞。这人跟上官的表哥打招呼说:“怎么,做了?”表哥还有点不好意思,说:“做了。”不料,这人大咧咧地说:“好,做了好!”上官说:“哎,你不是说……”可那人却像是浑然不知似的说:“我说什么了?我什么也没说呀?”走了几步,上官对表哥说:“这人怎么这样?!”表哥说:“你别理他,这人就这样。”
后来,当广告播到了第十天的时候,上官的表哥从北京打来了一个电话。他兴奋地告诉上官,这个仅有五秒的广告一炮打响!竟有许多人打电话来问……特别是那仅有一句话的广告词:“中原之行哪里去,金色阳光是我家”,已传遍大江南北,长城内外,可说是家喻户晓!表哥特别告诉她的是,那“创意大师”这回是逢人就说:那广告是他的创意!在电话里,上官气恨恨地说:“你告诉他,他才是狗屎呢!”
四
早上六点钟,当一个响亮的、军人式的咳嗽声响过之后,办公室的门开了,任秋风扣好最后一个扣子,从里面走出来。
可是,他站住了。
因为,门口还立着“灯”样的一个人。那“灯”就是她的眼睛!
这人是江雪。她显然是下了火车直接赶来的,肩上挎着挎包,一只手就那么按在竖起来的拉杆箱上。没人知道她究竟在门口站了多长时间,可她就那么倔倔地站着。
任秋风扫了她一眼,说:“——进来吧。”
她就那么拉着箱子走进门去,仍是一句话也不说,就那么站着。
任秋风望着她,皱了一下眉头,说:“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江雪太委屈了!她一肚子委屈……可是,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泪,满脸满脸的泪,无声地流下来。
不料,任秋风“咚!”地拍了一下桌子,吼道:“还哭?哭什么?你还有脸哭?!我让你干什么去了?你的任务是什么?!”
在任秋风的喝斥下,她擦了一下泪,果然不哭了。可是,她抬起头来,却固执地说:“我没有错。”
任秋风说:“什么,你没有错?你还不认错?!那是谁的错?我的错?!”
江雪仍然重复说:“我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