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7/9页)
任秋风敲着桌子说:“你,你怎么……这么固执呢?!”
两人互相看着,那目光就像刀子一样,一凌一凌的,比试着锋利。江雪说:“他的确受贿了。”
任秋风沉默了片刻,说:“我知道。”
江雪吃惊地望着他,往下,竞不知该怎么说了……可她的一双眼睛在说: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处理他?!
任秋风气冲冲地指着她说:“我看,你就是个木头疙瘩!我现在问你,你是反贪局的?”
江雪不吭。
任秋风厉声说:“回答我的问题!”
江雪倔倔地说:“不是。”
任秋风说:“我让你干什么去了?你的主要任务是什么?”
江雪说:“进货。”
任秋风说:“那你任务完成得如何?货进来了么?”
江雪不吭了。
任秋风劈头盖脑地训道:“难道说你不知道什么叫轻重缓急么?我这里开业在即,十万火急!你去给我反腐败去了?你知道这里耽误一天,会损失多少钱么?几十万甚至上百万!我这里,是分分秒秒掐着时间算的,我忙得头都炸了,派几路人出去订货,你那里是最重要的一路……你懂么?!”
这时候,江雪慢慢抬起头,说:“我明白,是我错了。”
任秋风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还觉得冤么?”
江雪硬硬地说:“不冤。”
任秋风说:“这是我给你上的第一课。毛主席说,饭,要一口一口吃;仗,要一个一个打。苹果,是要摘的,可你得等它熟了,得有梯子。”
江雪说:“我明白了”。
任秋风看着她,说:“你兴师问罪,到此结束了?”
江雪有些羞涩地低下了头……
可任秋风却依然用嘲讽地口吻说:“你完了,我还没完呢。由于你的失职,已经给商场造成了损失。让你跟老吴去,本来是想让你把这一块(所有的关系、采购网络)接过来的……不客气地说,你辜负了我对你的信任!往下,我问你,你是就此辞职不干呢,还是从头做起?”
江雪觉得她一下子“小”下去了。这一刻,她觉得她是那样地渺小,那样地无助!脚下的地,像是陡然间裂开了一条大缝,她正在下沉……要知道,她和她的两位同学都是作为“人才”引进的。她的老师,曾郑重地推荐过她们。现在她的两个同学都是部门经理,并且都做得好好的。只有她,刚刚上任,就被撤职了。这叫她怎么去面对母校和老师呢?!可她,还是坚忍地站住了。她站在那里,咬着牙,默默地说:“我,从头做起。”
任秋风背过身去,说:“要哭你就哭吧。不过,你要想清楚,从头做起,就得从售货员开始……”
可是,她没有哭。她心里说,她已经落到最低点了,哭也没有用。从今天起,她再也不会哭了。
五
苗青青是在报社三楼的拐口碰上任秋风的。
在开业的前三天,本市的广告也铺天盖地地做起来了。任秋风在省市多家报纸上,都打出了整版的广告。晚报这一家,由于苗青青这层关系,任秋风原来没打算做。可报社的总编看到省报后,专门给他打了电话,说你是报社的家属,怎么连门都不登?你要不来,我们就把苗青青开除了。这虽然是句玩笑话,任秋风还是来了。
苗青青并不知道任秋风的来意,她手里拿着一篇改过的稿子,正准备上楼找主任签字,可就在拐弯处,两人刚好碰上了。苗青青说:“你,怎么……来了?有事么?”
任秋风说:“我见见你们总编。”
苗青青一听他要去见总编,心里顿时生出了许多疑问……她迟疑了一下,说:“我能跟你说几句话么?”
任秋风已跟报社的总编约好了时间,他看了一下表,说:“现在?”
苗青青说:“就现在,几句话。”
任秋风说:“那好,你说吧。”
苗青青却不愿就这么在楼梯口站着,她说:“这儿说话不方便,你跟我到办公室来吧。”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苗青青的办公室。报社的编辑、记者流动性大,除了值班编辑,一般不坐班。所以,办公室正好没人。苗青青把任秋风带进了办公室,给他倒了杯水,说:“坐吧。”可任秋风却没打算坐,只说:“有啥话,你说。”
苗青青望着他,久久不说话……片刻,她的眼圈红了红,轻声说:“报社在搞改革,我也正在申请高级职称……咱们的事,暂时、不要让别人知道。行吗?”
任秋风很痛快地说:“行。”
苗青青说:“那,你找总编是……”
任秋风知道她误会了,说:“嗨,你想哪儿去了?是广告的事。”
苗青青松了一口气,可她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安……她想了想,说:“那你,再帮我一个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