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5/9页)

为什么要打这个电话呢?为什么偏偏打给他呢?你是记者,抽屉里的名片一摞一摞的,熟悉的人不是很多么?有那么多的大老板、大企业家、大知识分子,都愿意跟你结交;你还有那么多的朋友、同学?……也许,一个人的成功和喜悦是要与人分享的。分享,重要的是,跟谁分享?他么?你跟他,本来是想断的,你恨了又恨,可怎么就断不了呢?苗青青默默地坐在车里,似乎想清理一下心绪。可头晕晕的,心里七上八下,真是一个剪不断、理还乱,问何人,会解连环?

就在这时,右边的车门一响,邹志刚坐进来了。他不光是喝酒了,还满身的酒气!苗青青一看他那个样子,气呼呼地说:“你明明喝酒了,还来干什么?”邹志刚短着舌头说,“没、没喝。清、清酒,度、数很低。一、一小日本,不、不在话下。要不,你、你、闻闻——”说着,他侧过身子,朝苗青青脸上亲去。苗青青一把推开他,说:“看你那样子,满身酒气,别理我。”邹志刚说,“不是你、你让我来的么?”苗青青没好气地说,“我是让你帮我把车开回去,你这个样子,能开么?”邹志刚说:“这,这算什么。我闭着眼都能开回去!”苗青青半信半疑说,“你可别出事,这是单位的车。”邹志刚豪气十足地说:“放心。去,你坐到后边去。保证没问题!”

就是这句话,把苗青青打中了。她最喜欢的就是这种男子气概。于是,她再没说什么,乖乖地离开了司机位置,下车坐到后边去了。

邹志刚也跟着下了车。他本该坐到司机位置上去的。可他走到车前,用脚踢了踢轮胎,却又折回来了。他再次关了一下前车门,却随手又拉开了右边的后车门,一欠屁股,也坐进来了。

苗青青见他也坐到后边来了,一怔,“你……”邹志刚说,“你让我定定神。我的、的确是陪小日本喝了几杯。没事,你放心,我会把你平安送到家的。”苗青青哼了一声,“我就知道你吹。”邹志刚说,“我不是吹。我是赶得紧了。我刚把那小日本送回房间,你一打电话,我就赶紧来了。你没看我气儿还没喘匀呢。”邹志刚说着拉起苗青青的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又说:“青青啊,青青,我今天打了一个大胜仗!我把那日本人摆平了。日本最新出的一款平面直角电视机,我一举取得了中南五省的销售权,成了总代理了!明天上午就签合同。什么金色阳光,狗屁,靠边去吧!……”苗青青似乎也想说点什么,看他兴奋的样子,也就不想说了。邹志刚的脸红堂堂的,那酒已漫散进了每一个毛孔,于是就显得更加唠叨:“你猜那日本人叫什么?井口。他咋不叫锅底呢。这日本人也怪,你听那名字,什么河边一郎,村上一树啦,什么江上,什么渡边,什么小桥,都是些野外植物……”苗青青听着听着就听不下去了,她一推车门说,“算了,还是我自己开吧。”邹志刚赶忙拉住她,“好好,我不说了。我不说行了吧。”他又伸手把车门关上,紧紧地抓住苗青青的两只手,一声声叫着:“青青,小青青,我想死你了。”

苗青青的内心是很复杂的。两人都在后排坐着,她一边是讨厌他醉酒的样子,一边又有些说不出口的、她也不愿意承认的渴望。这内心的矛盾,使她没有很坚决地抽回她的手……再说,不是她打电话让他来的么?

由于兴奋点的转移,邹志刚的酒劲渐渐落了,他的思路也清晰了。人,一下子又幽默起来,他说:“青青,你厉害呀,一下子成了有车族了。这叫那个啥,小母牛对屁股,比较牛、那个啥……”苗青青嗔道,“去。你这张嘴呀,好好刷刷!-我这算什么。”邹志刚说:“你这就不是一般的白领了,你是高级记者,又升职了吧?”苗青青说:“升什么职,不就是一个采访部主任,有什么稀罕的?”邹志刚马上说:“看看,你是白领镶金边,牡丹顶上又开花,飞机上挂扫帚,伟(尾)大呀!”苗青青说:“去去,啥话一到你嘴里,就大变(便)了。”

往下,他说,“你热么?”苗青青微微摇了摇头。可邹志刚一边问着,却把外边的西装脱了,他挽了挽白衬衣的袖子,又把脖子里系的领带往下拽了拽,自言自语地说:“我怎么就出汗了?”说着,他话锋又一转,“你听说过英国王妃戴安娜的故事么?”苗青青随口说,“戴安娜怎么了?”邹志刚却不说戴安娜了,他说你知道外国人为什么把高级轿车称做“房车”么?苗青青说,“你到底想说啥?一会儿戴安娜,一会儿是车,一会儿又是房的?”邹志刚贴近苗青青,小声说:“戴安娜跟她的情人就是在房车里做爱的。她最喜欢在车里做爱……”苗青青听了,脸上羞羞地红:“你胡说。”邹志刚说,“真的,我不骗你。”于是,车里陡然间就沉默了,连空气都显得稀薄了,喘声越来越重,两人的眼里,渐渐有了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