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第4/4页)

“好,我明天一定来,任凭他们把我怎样,我也要到这儿来找你,”她说话时表现了很大的勇气和决心。

“二更了,”他低声自语着。二更的梆子果然响起来,清脆的木头的声音在这静夜里和那一声两声的狗叫互相应答,在不远的地方又响起了军号声。

“我送你回去罢。我晓得你会害怕的。我把你送到大街上,别人不会看出来,”他说着便扶着她走那窄小的土路。两个人脚步下得并不慢,但是没有一点声音,男的穿着草鞋,女的穿的是平底布鞋。路上躺着两个黑影,头靠着头,不住地移动。

在路上他们低声谈了一些话。他们分别的时候她把嘴放在他的耳边问:“你还有什么话说吗?”

“你要好好保重身体啊!”他只说了这一句。

第二天傍晚她依旧到河边去找他,他不在那里。她等了好一会儿,还不见他来。不知道他究竟是来过又去了,还是并没有来过。

她坐在大石上,望着天空,望着树,望着芦苇。这一晚没有月亮,天阴沉着,风刮得很大,把芦苇吹得发出大声的叹息。狗在远处叫,接连地叫着。她害怕起来。她不久就回去了。

在大街上她仿佛听见人在说这天早晨矿工动身的事,但是她不知道那个人讲的是不是升义他们的事情。回到家里她做了一个梦,她梦见他在地底下爬来爬去,眼睛瞎了,有一个凶恶的人在旁边拿皮鞭打他。他叫那个人做张先生。梦没有做完,她就哭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