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 施叔青 香港作家(第4/4页)
残:我喜欢挪威画家蒙克,我觉得很美,有些气质跟我接近。写这些动物是表现一种意境,写的时候无所谓美丑,用小孩的眼光,觉得奇特、有意思。
韩:耳朵长出桂花树,枯树长着人的头发……这些意象怕不怕有枯竭的时候?
残:暂时还不会。
施:你觉得可能在作品中重复自己吗?
残:《苍老的浮云》《黄泥街》两个中篇有一些重复。我力图要求自己每一“批”作品不重复,实际上还是免不了。我是以更高的层次来重复自己(指形式上、感觉上的),每一次得到一次新生。
施:突破、新生的准备功夫是——
残:时间。
施:时间?你自己承认不是时时刻刻把创作放在心上。
残:我是不想。但隔一段时间回去写,就自然有所不同。可能我特别敏感,不断在变。
韩:她好像一口井,总是淘不尽。
残:暂时是这样。以后会淘尽,我的创作一定在四十岁以前,精力最旺盛的时候。
施:有一天枯竭了,怎么办?
残:(轻松平常地)没什么,总有点事做,学外文,做裁缝,虚荣心也有,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韩:前一阵子,几个编辑抢着要她的长篇,都住到家里来了……
残:住了几天,就睡在客厅里,别家出版社打电话来,他站在旁边“监听”,写完了,看也没看就拿去发,怕别人捷足先登。
韩:有些编辑赶时髦,争着登残雪的小说,也有模仿残雪的,可惜发表不出去。
残:有的时候他们说我在浪费纸张。
走出屋顶很高的残雪的家,想起她的《旷野里》,一对夫妇住在又大又黑、有着数不清的空房间的大宅里,夜里像两个鬼魂游来游去,显然是另一个世界里的事情。
只是外边那个凋蔽灰蒙、很冬天的院子,却使人想到种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