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2/8页)

亲爱的卡拉威先生。这件事对我来说是我一生中所经受的最可怕的打击之一,我几乎不能相信它是真的。那个人的这一疯狂的举动的确应该让我们每个人都好好地想一想了。我现在不能赶来,因为我有些重要的生意,眼下实在抽不出身子管这件事。如果过后有什么事要我做的,请让埃德格送信来告诉我,在我听到这样的一个噩耗时我几乎惊呆了,我的精神已经完全垮了,耗尽了。

忠实于你的:梅尔·沃尔夫西姆

在下面又潦草地加上了一行:

请通知我有关葬礼的事宜,另外我一点儿也不知道他家里人的情况。

当那天下午电话铃响起,长途台说这是芝加哥打来了电话时,我以为这是黛西终于给来了电话了。但是电话里传来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显得细弱而又遥远。

“我是斯拉格尔……”

“哦?”这名字对我很陌生。

“那个信简写得真不像话,不是吗?接到我的电报了吗?”

“根本没有电报来。”

“小帕克出事了,”他很快地说,“他在柜台上交付证券时被他们抓获了。那些家伙们在五分钟前从纽约得到了消息,并预先知道了证券的号码。这谁又能预料得到呢?

唉,在这些倒霉的镇子上你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喂!”我急忙打断了说,“你听着——我不是盖茨比先生,盖茨比先生已经死了。”

那边先是一阵长时间的沉默,跟着一声惊叹……然后是急促的嘟嘟声,电话挂断了。

我想那是在盖茨比死了以后的第三天,从明尼苏达州的一个小镇拍来了一封签署着亨利·C·盖兹名字的电报。上面说拍电报的人将即刻动身,请等他来后再举行葬礼。

来人是盖茨比的父亲,一个神态严肃的老人,显得非常无助和潦倒的样子,在这暖和的九月天里,身上裹着一件便宜的长长的阿尔斯它大衣。由于激动从他的眼睛里不断地渗出了泪珠,在我从他的手上接过他的提包和雨伞后,他便开始不停地一个劲儿拂着他下巴上的稀疏的胡须,弄得我好不容易才替他脱下了外套。他眼见就要累垮了,于是我把他领进音乐厅里让他坐下,一边打发人给他弄点吃的。但是他不愿意吃东西,连端在手里的一杯牛奶也颤颤巍巍地溢了出来。

“我是在芝加哥报上看到这一消息的,”他说,“事情全登在了芝加哥报上。我见后就动身了。”

“我一直都不知道怎么能通知到你。”

他的眼睛不住地扫看这屋子,可又似乎什么也没有看见。

“杀他的人是个疯子,”他说,“那一定是个疯子。”

“你不想喝点咖啡吗?”我劝他说。

“我什么也不要喝。我现在已经好了,Mr——”

“卡拉威。”

“哦,我现在全好了。他们把杰米放在了什么地方?”

我把他带进客厅里,留下他一个人陪着他的儿子。一些孩子们上到台阶上往大厅里瞧,在我告诉他们来人是谁时,他们不情愿地离去了。

过了一会儿以后,盖兹先生拉开门走了出来,他的口稍稍张开着,脸上微微泛着红色,他的眼睛里不时地流出几点孤泪。他已经到了这样的年龄,死亡对他来说已不再具有阴惨惨的惊怕性质,在他现在第一次环视着他的周围、看到大厅雄宏和辉煌的气派以及大厅四周那些屋套着屋的巨大房间时,他的悲伤里开始掺和进一种敬畏和自豪感。我扶他到楼上的一间卧室去;在他脱下外衣和背心的当儿,我告诉他所有的安排都在等他来后定夺。

“我不知道你会怎么打算,盖兹比先生——”

“盖兹是我的姓。”

“——盖兹先生。我原想你可能要把尸体运回西部。”

他摇了摇头。

“杰米总是更喜爱东部。他是在东部发迹的。你是我儿子的一个朋友吗,Mr——?”

“我们是要好的朋友。”

“他本会是前程无量的,你知道。他还很年轻,他的脑瓜子特别的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