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4/8页)
“我还清楚地记得我第一次遇见他时的情景,”他说,“一个刚从部队上回来的年轻少校,胸前挂满他在战场上获得的勋章。他的生活非常拮据,他不得不总是穿着军装,因为他没有钱买些便服来穿。我第一次看见他是在他走进四十三街怀恩勃兰赌场找工作的时候。他已有几天没吃东西了。‘跟我一起去吃午饭吧,’我说。他在半个钟头之内一气吃下了四块多钱的饭菜。”
“是你使他能够做起了生意?”我问。
“岂止是我使他!是我造就了他。”
“噢。”
“我从一无所有和贫民窟中把他培养成现在的盖茨比。我一眼便看出他是一个相貌堂堂,有绅士风度的年轻人,当他告诉我他进过牛津大学时我知道他能派上用场。我让他加入了美国退伍军人协会,他曾在那儿有过很高的职位。一开始他就为我的一个主顾去到奥尔巴尼做事。在一切事情上我们俩都像这个一样亲密无间,”——他伸起两个粗粗的手指——“总是在一起。”
我不知道这种伙伴关系是不是也包括一九一九年世界棒球联赛的那笔交易。
“现在他死了,”过了一会儿后我说,“你曾是他最亲近的朋友,所以我知道你今天下午将要去参加他的葬礼的。”
“我很想去。”
“哦,那就去吧。”
他鼻孔里的毛须微微地战栗着,在他摇着脑袋的当儿,他的眼睛里溢满了泪水。
“我不能——我不能让自己搅和到里面去。”他说。
“已经没有什么可牵连的。现在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在一个人被杀了以后,我从来不愿意再以任何方式被牵连进去。我总是站在一边。在我年轻时候,可不是这样——如果我的一个朋友死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也会陪他们到底的。你也许觉得这是多情善感,可是我的确是如此——陪他们度过最痛苦的时刻一直到最后。”
我看出他由于他个人的某种原因已决意不去参加,于是我站了起来。
“你是个大学毕业生吧?”他忽然问道。
有一会儿我觉得他就要又提起“什么关系”,但是他只是点点头跟我握了握手。
“让我们学会在一个人的生前对他表示我们的友谊和关怀,而不是在他死后,”他说,“在那以后,我自己的原则是远离事外。”
我离开他的办公室时天色阴沉下来,我冒着小雨赶回西卵。在换下湿了的衣服后我走到隔壁的房间,发现盖兹先生正在大厅里激动地踱来踱去。他对他的儿子和其财富的自豪感在持续地增长着,此刻他有件东西想让我看。
“杰米给我寄去了这张照片。”他用颤巍巍的手指掏出了他的钱夹。“你瞧。”
它是一张这所房子的照片,边角已经折掉,很脏,显然是已经过了许多人的手。他急切地将每一个精彩的细节指给我看,“你瞧这儿呀!”一边从我的眼睛里寻找赞许的神情。他拿出这张照片不知让人们看过多少遍了,以致我想在此刻这张照片对他来说,比这房子本身更见真实。
“是杰米寄给我的。我觉得它拍得好极了。它为这所房子增了光。”
“照得很好。你最近看到过他吗?”
“两年前他回去看过我,并为我买下了一套我现在还住着的房子。当然啦,在他离家出走以后我们的关系弄僵了,不过我现在明白了他这样做有他的道理。他知道在他的前面还有个远大的前程。自从他富了以后,他在钱上对我是非常照顾的。”
他似乎是不太愿意放回那张照片,将它在手里举着,在我的面前又停留了一会儿。后来他把钱夹装了回去,从口袋里掏出一本破旧不堪的《牛仔卡西迪》的书。
“你瞧,这是一本他小时候读的书。它能告诉你他成功的原因。”
他打开书的后页,翻转过来叫我看。在最后面的一张空白页上用印刷体工工整整地写着一行“时间作息表”和日期“一九○六年九月十二日”。再往下是:
起床…………………………………………6∶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