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一〇年六月二日(第10/41页)
“还有上次意大利人过节那回,”我说,“我估摸着你还得服从基督教妇女禁酒会的指令吧。”
“您说那次呀?那是我为了我女婿才去参加的啦。他的目标是要在市政府里谋个一官半职。当清道夫也行。我跟他说,费尽心思进了衙门里,谋到这个闲职,就好比抱着笤帚睡大觉了。您看到我了,对吧?”
“是啊。两回都让我见到你了。”
“我的意思是,我穿着制服的模样,帅不帅气?”
“你看起来好极了。你比他们任何人看起来都精神抖擞。执事,我觉得他们真该让你来当将军。”
他悄悄地碰了碰我的胳膊。他的手是那种残破不堪但又温和的黑人的手。“听着。这事情可不敢在外面张扬。不过这可以告诉您,不管怎么讲,咱们都是自己人嘛。”他朝我侧了侧身子,讲话语速飞快,双眼却又不看着我。“目前我正在放长线钓大鱼呢。明年,等着瞧吧。尽管等着瞧。以后您就知道我会在什么样的游行队伍里出现了。我不需要告诉您我是怎么搞定这件事的;我要说的是,敬请拭目以待吧,我的孩子。”这时候,他终于看了看我,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一边点着头,一边以他的脚跟为支点,把身体从我旁边弹回去了。“是的,先生。三年前我可不是无缘无故就改进民主党的。我女婿可是衙门里的人;我呀——是的啊,先生。要是我改进民主党能够让那个狗娘养的好好干活……至于我么:从前天算起,到明年的那一天,就在那个街角上,您就等着看好戏吧。”
“我很希望如此。执事,你值得拥有这一切。是了,我想起来了——”我从口袋里掏出信,“明天你去我宿舍,把这封信交给施里夫。他会给你点东西的。但是请记住,一定要等到明天再给他。”
他接过那封信,仔细地检查了一遍。“这已经封好了。”
“对的。这里面装着我写的纸条。到明天才能有效。”
“嗯。”他说,他看着信封,嘴巴撅了起来。“您是说,会给我点东西?”
“没错。那是我准备送给你的一个礼物。”
这时候他就正眼瞧我了,在阳光下面,那个信封在他黑黑的手掌里显得特别白。他棕褐色的双眼目光柔和,虹膜看起来模糊不清,忽然之间,在那套浮夸的白人制服后面、在那套官腔和哈佛派头后面,我看到了罗斯科斯,他正在看着我,羞怯的、神秘的、不善言辞而又悲伤的罗斯科斯。“你这不是在拿一个黑人老头开玩笑呢嘛,是不是啊?”
“你知道我没开玩笑。是不是有南方人曾经跟你开过这类玩笑呢?”
“您可说对了。南方人都是上等人呢。可是你跟他们在一起,就没法生活下去了。”
“你曾经试过吗?”我说。但是这时候,罗斯科斯消失了。执事又拿出了他那副惯常的腔调,正如他一直以来训练自己在大家面前摆出的姿态。
“我的孩子,我会让您达成所愿的。”
“千万记住,到了明天才能送去。”
“那肯定,”他说,“我明白了,我的孩子。呃——”
“我希望——”我说。他居高临下地望着我,目光既仁慈又宽厚。突然,我伸出了手,我们握了握手,他看起来很严肃,站在他那个梦想中的衙门和军队的华而不实的高度。“执事,你是个好人。我希望……你随时随地都在帮助那些年轻人。”
“我从来都是正确地对待所有人,”他说,“我没有阶级观念,我不会把人划为三六九等。对我来说,这个人就是这个人,我不会理会是在什么地方认识他的。”
“我希望你永远都能像现在这样拥有那么多朋友。”
“那些年轻人。我和他们相处很愉快啊。他们也不会忘记我的,”他说,挥了挥那个信封。他把信封装进口袋里,扣上了台套。“没错,先生,”他说,“我确实有很多好朋友。”
钟声又敲响了,这是报半点。我站在我肚子的影子上,侧耳倾听钟声顺着阳光,透过稀疏斑驳、宁静平和的树叶传过来,一声接着一声,静谧而且祥和,就算是在适合女人当新娘的好月份里,钟声也透着一股秋天的味道。躺在窗户下面的地上又吼又叫(67)他看了她一眼就明白了。(68)从婴儿们的口中。那些街灯(69)钟声不响了。我又走回到邮局,我的影子依然留在人行道上。下了山坡,接着又上了山坡,一直朝镇子延伸过去,就正如墙壁上挂着很多灯笼似的,一盏高过一盏。父亲说因为她爱凯蒂,那么这么说来,她是通过人家的缺点来爱人家的。莫里舅舅劈开双腿,稳稳地站在壁炉面前,他不得不把一只手从炉火前移开,来举杯祝圣诞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