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一〇年六月二日(第9/41页)

(62)用坚硬的鞋跟践踏着我影子的骨骼直到踏进水泥地里去了然后我听到了钟表走动的嘀嗒声隔着外套我又摸了摸那两封信。

不管你们认为她干了什么坏事我都不希望我的女儿受到你或是昆汀或是任何人的窥探和监视

至少你也同意其实她被这么监视这件事是有原因的

我不想这么做,我坚决不这么做。(63)我知道你不愿意我也不希望把话说得那么尖锐可是如果女人之间不互相尊重彼此其实就是不尊重她们自己啊(64)

但是为什么钟声敲响了,我正踩在自己的影子上,但这是报刻的钟声。(65)在视野范围内完全看不到执事的身影。以为我会,我会

她也不是故意这样的女人做事就这样啦这也是因为她爱凯蒂嘛

街灯顺着山坡一直延伸到山脚下然后又爬上山坡伸展到了镇上我踩在自己肚子的影子上。我把手探到影子外面去了。我感觉到父亲正坐在我后面在那夏季与八月的令人焦躁的黑暗之外那些街灯下父亲和我保护女人们不让他们伤害彼此不让她们伤害我们自己家的女人女人就是如此她们并没有学会和掌握那些我们渴望知道的人类知识她们与生俱来就有一种对于猜疑的旺盛繁殖力每过一段时间这种繁殖力就会丰收一次而且结果居然还都猜对了她们与邪恶天生就有亲和力邪恶缺什么她们就提供什么她们与生俱来地吸引了邪恶就如在你睡熟了之后往自己身上拉扯被子似的她们还给头脑输送肥料让脑子里的邪恶意识一直渐渐浓厚直到邪恶的力量达成了目的无论邪恶力量本身到底是否存在(66)执事走过来了,他走在两个一年级学生中间。他还没有从游行的气氛中剥离出来,他朝我敬礼,敬了一个十足的高级军官派头的礼。

“我想借你一点时间来谈谈。”我说,然后停了下来。

“与我谈吗?好的。伙计们,再见了,”他说,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很乐意与您聊天。”他可真是全身都是执事的派头。聊一聊你身边的那些天生的心理学家吧。他们说,这四十年来,每个学期开学,执事从来没有漏接过任何一班火车,又说了,只要他随便瞄一眼,就能认出哪个是南方人。只要你一说话,他就能判断出你来自哪个州,从来也不会搞错。他还有一套接车时穿的专用制服,全套《汤姆大叔的小屋》里描写的行头,全身都打满了补丁。

“好的,先生。少爷,请往这边走,咱们到啦。”一边说话一边接过你的行李和包裹。“嘿,孩子,来这里,把这些手提袋拿着。”紧随其后就是一座像小山那么高的行李慢慢向前挪着,后面就是一个十五岁左右的白人小孩露出了脑袋,不知怎么回事,执事又在他身上加了一个包裹,押着他朝前走。“好了,你当心点,别掉在地上了。少爷,对了,把您的房号告诉我这个黑老头吧,等您一到房间里,行李早就到了,这一切都尽在我掌握中呢。”

从那时候开始,直到他彻彻底底把你降服,他随时都在你的房间里进进出出,无所不在,唠叨个没完没了,但是随着他的服饰不断升级改善,他的气质也越来越像北方人了,等你明白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敲了你很多竹杠了,还肆无忌惮地直呼你的大名,管你叫昆汀或诸如此类的,等你再次看见他,他就会穿上一套别人淘汰掉的布鲁克斯公司生产的西服,头上还戴着一顶缠着普林斯顿大学俱乐部缎带的帽子,我已经忘了是个啥样的缎带了,那是别人送给他的,他一相情愿地坚信这条缎带是从亚伯·林肯的军用饰带上剪裁下来的。很多年以前,当时他还是刚从家乡来到大学里,有人传言他是从神学院毕业的。等他意识到这个传闻是什么含义时,他简直喜上眉梢了,于是开始自己到处跟人讲这事,说来说去,到后来连他自己都信以为真了。无论怎样,他到处跟人说了很多他在大学时代的又臭又长又无聊的琐事,还很亲热地用昵称来喊那些已经逝世的教授们,可那些称呼基本上都用错了。但是对于刚进大学的那些天真又孤单的一年级新生来说,他还算是一位良师益友,而且我觉得虽然他有很多小伎俩,还有些虚伪,但是看在上帝的份儿上,他其实也没有比别人更臭屁。

“这三四天都没看见您了,”他说,双眼望着我,神情依然沉溺在那种军队的光环中。“您这是生病了吗?”

“不是啊。我身体状况不错。还不就一直在忙东忙西的呗。我之前倒是偶尔看见了你呢。”

“是吗?”

“就在前几天的那次游行的队伍里。”

“噢,是的,我当时在做游戏呢。其实我对这种事没多大兴趣的,但您也知道,后辈们都很希望我也去参一脚,老兵嘛。女士们也都希望老兵们能多出来活动活动,您懂的。那我就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