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一〇年六月二日(第27/41页)

“法官,他们真是疯了,”施里夫说,“无论是谁都不会相信这个小伙子会拐骗——”

胡里奥激动得跳了起来。“谁疯了?”他说,“不是被我当场逮着了吗,啊?难道我不是亲眼目睹——”

“你满嘴谎话,”施里夫说,“你压根儿就没有——”

“秩序,注意秩序,”安斯提高了嗓门喊了一句。

“你们全都给我闭嘴,”法官说,“安斯,如果他们安静不下来,就把他们都给赶出去。”大家立刻安静了下来。法官先看了看施里夫,又看了看波特,再看了看吉拉德。“你认识这位年轻人吗?”他问司博德。

“是的,法官先生,”司博德说,“他是一个从乡下来哈佛读书的小伙子。他可没有一丁点儿的坏心眼。我想警长迟早会发现这是个误会。他父亲还是一位公理教会的牧师呢。”

“嗯,”法官说,“那么你到底是在干了些什么呢?”我告诉了他,他就用那双冷冰冰的灰色眼珠注视着我。“安斯,你觉得呢?”

“可能是那么回事,”安斯说,“外国佬说的话很靠不住的。”

“我美国人啊,”胡里奥说,“我有护照的。”

“那个小姑娘在哪里?”

“他让她回家去了。”安斯说。

“当时她有没有很害怕或是什么?”

“胡里奥扑倒了犯人之后,她才看起来很害怕惊恐。当时他们沿着河边的小路往镇子走去。是几个在游泳的男孩子告诉了我们他们走的是哪条路。”

“法官,这完全是个误会。”司博德说,“他特别招孩子们和小狗们的喜欢呢。他自己也不想这样啊。”

“嗯。”法官说。他望着窗外思考了一会儿。所有人都注视着他。我还听见了胡里奥到处挠痒的动静。法官收回了视线。

“那个小姑娘没受伤,这点你没什么不满吧?嘿,问你呢,说话!”

“目前是没受到什么伤害。”胡里奥绷着脸说。

“你丢下手里的工作跑去找她,对吧?”

“肯定啊。我撒腿就跑啊。我拼命跑啊。东找啊,西找啊,接着终于有人告诉我看见了这个人给我妹妹东西吃。她就跟他走了。”

“嗯。”法官说,“好了,小伙子,我估计你得赔偿胡里奥耽误的工作损失。”

“好的,先生,”我说,“要赔多少钱?”

“我估计一块钱就够了。”

我给了胡里奥一块钱。

“好了,”司博德说,“事情看来是解决了——我想可以释放他了吧,法官先生?”

法官看都没看他一眼。“安斯,你跑了多远的路程才找到他?”

“最少两英里。我们耗了两个小时左右才找着他。”

“嗯。”法官说。他谨慎地考虑了片刻。我们全部都注视着他,他笔直的颈椎,他的眼镜低低地架在鼻梁上。窗户框投在地上的黄色阴影慢慢地挪了过去,挪到了墙角,继续往上爬着。阳光斜斜地照着,微小的尘埃在光柱里旋转。“六块钱。”

“六块钱?”施里夫说,“为什么要六块钱?”

“六块钱。”法官说。他注视了一会儿施里夫,目光又落在了我身上。

“嘿,听我说。”施里夫说。

“闭嘴,别废话了,”司博德说,“老弟,把钱给他不就完了么,给完我们就走人。女士们还等着我们呢。你有六块钱吗?”

“有。”我说。我拿出六块钱给他。

“退庭。”他说。

“你应该问他要一张收据,”施里夫说,“你交了那笔钱,他们就应该给你一张收据。”

法官和颜悦色地注视着施里夫。“退庭。”他说,声调纹丝不变。

“这真是太不像话了——”施里夫说。

“走啦走啦。”司博德说,拽着他的胳膊。“法官,再见了。谢谢您了。”我们前脚刚迈出门,后脚就听见胡里奥又开始号了,狂风暴雨一般的,不一会儿就被压制下去了。司博德那双棕色眼睛戏谑嘲讽地注视着我。“我说,老弟,出了这种事,以后你想追姑娘,只能去波士顿碰碰运气了。”

“你这头蠢驴,”施里夫说,“你这到底是怎么一个意思呢,在这一片兜来转去,还跟这些该死的意大利人纠缠不清?”

“走啦,”司博德说,“她们肯定已经不耐烦了。”

布兰德太太在和那两位小姐聊天。她们俩一个是霍尔姆斯小姐,一个是丹吉菲尔小姐,她们一看见我,就不再听布兰德太太讲话了,又再用那种娇滴滴的害怕但是充满了好奇的目光注视着我,脸上的面纱翻起来,在白白的小小的鼻子上,隐秘的眼神在面纱下面快速地一闪而过。

“昆汀·康普生,”布兰德太太说,“你母亲会怎么说这件事呢?年轻人碰上什么棘手的麻烦事,这一点也不奇怪,但是好端端走在路上,居然让一个乡下巡警给逮起来了,这可真是个耻辱啊。吉拉德,他们说他干了什么事儿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