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二八年四月六日(第10/35页)

“你想得可真周全,父亲一入土为安你就溜回家来了。可惜你捞不到任何好处了。千万不要以为你能利用这个局面偷偷溜回家里来。如果你驾驭不了自己的马匹,那你只好下来走路了。”我说,“在那栋房子里我们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了,不能再提起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们根本就不再提起你的名字了。如果你在那里和他和昆汀在一起的话,你最好赶快离开吧,你明白我说的话吗?”

“我明白,”她说,“杰生,”她着双眼依然盯着坟墓。“要是你能想方设法让我看她一分钟,我就给你五十块钱。”

“你根本就拿不出五十块钱吧。”我说。

“你肯不肯干?”她说,双眼一直没看我。

“你先让我看到钱,”我说,“我不信你能掏得出五十块钱。”

我看见了她的双手在斗篷里摸来摸去,片刻之后她伸出一只手。该死的手里竟然真的抓着钱。我能看见两张还是三张黄色的钞票。

“他现在还给你钱?”我说,“他给了你多少钱啊?”

“我可以给你一百块,”她说,“肯不肯?”

“只能看一分钟,”我说,“并且只能按我说的去做。就算你给我一千块,我也不乐意让她发现。”

“好,”她说,“就照你说的去办。只要能让我看她一分钟就行。我不会祈求你或是别的什么,我只要看完了就马上离开。”

“把钱给我吧。”我说。

“事成之后我再把钱给你。”她说。

“难道你还信不过我?”我说。

“信不过,”她说,“我很了解你。我是和你一起长大的。”

“你居然还有脸来谈什么是否信任别人。”我说,“行了。”我说。“我可不想再待这儿挨淋了。再见吧。”我假装要走人的样子。

“杰生。”她说。我停了下来。

“干吗?”我说,“赶紧说啦。我全身都湿透了。”

“好吧,”她说,“你拿去吧。”周围一个人也没有。我走了回去拿住了钱。她还紧捏着钱不肯放手。“你真的会帮我办的吧?”她说,透过黑纱盯着我看,“你发誓?”

“赶紧松手吧,”我说,“你是不是想让别人经过看到我们呀?”

她松开了手。我把钱塞进自己口袋里。“杰生,你真的会帮我办到吧?”她说,“但凡还有一点别的办法,我也不会来求你。”

“你这话一点没错,除了找我你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我说,“我当然会给你办到的。我说了我会办到的,对吧?现在你只需要按我说的去做就行了。”

“好,”她说,“我会的。”于是我就告诉她先去什么地方等我,接着我径直往马车行走去。我走得飞快,在他们正要把马匹从车上卸下来的时候赶到了那里。我问有没有结算车钱,老板说还没呢,于是我就说康普生太太把一样东西忘在墓地了,还得再用一下马车,他们让我坐上了车。车夫是明克。我买了一根雪茄请他抽。我们一直赶着马车兜着圈子,直到天色慢慢变暗,在后街上人们已经看不清他了。这个时候明克说,他得把马车赶回车行去了,于是我说,我一会儿再请他抽一根雪茄,接着我们把车子驶进了小巷子里,我穿过院子走进了房子里。我站在门厅听见了母亲和莫里舅舅在楼上说话,接着我从后门走进了厨房。小昆汀和班正在厨房里面,迪尔希也在那里。我说母亲想看一看昆汀,于是我抱起她走进了屋子里。我找到了莫里舅舅的雨衣,把她裹在里面,我抱着她走出去,回到小巷子里坐上了马车。我喊明克把马车赶到火车站。他不敢经过马车行门口,我们只好从后街绕着过去,接着我看到了她站在街角的路灯下,我就让明克把马车紧挨着人行道走,等我一声令下说“走啊”的时候,他就给牲口抽上一鞭子。这个时候我把婴儿身上的雨衣拿开,举着她放在马车窗户边,凯蒂一看见了她简直要扑了上来。

“赶快抽鞭子啊,明克!”我说,明克结结实实地给了马匹一棍子,我们就像一辆消防车似的从她身边狂奔而过。“你赶快上火车去吧,你答应过我的。”我说。我从马车的后窗上能看到她跟在我们身后跑着。“再抽它一鞭子,”我说,“我们回家吧。”直到我们在路口拐弯时,我仍看见她追着马车在跑。

那天晚上,我又把钱拿出来数了一遍,再放妥当,我感觉很良好。我心想这次你可算知道我的能耐了吧。我寻思你现在总明白了不能弄丢了我的工作你就一走了之吧。我根本也没预料到她会不守承诺,没有搭上那趟火车离开这里。但是那个时候我真的不太了解女人;她们说什么,我就相信什么,我从来也没多想。结果第二天早上,该死的她竟然径直走进了店铺里头,还好她还残留了一点理智戴上了面纱,也没跟任何人说话。这是礼拜六的早晨,我在店里,她急急忙忙地一路走到店铺的后面我的写字台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