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二八年四月六日(第19/35页)
“他可是你的亲生兄弟啊,”她说,“虽然他是饱受病痛困扰。”
“我要把您的银行存折带上,”我说,“今天我要兑现一张支票。”
“他(30)怎么总是拖延六天才给你发薪水呢?”她说,“你觉得他的生意做得合理吗?我总是觉得很奇怪啊,一家没有负债的店铺为什么就不能按时派发薪水呢。”
“他没问题的,”我说,“跟银行一样靠得住。我跟他说了先别顾及我,把每个月底的账目结清了再说。所以有时候就拖延了几天才发薪水。”
“我真是不忍心看到你损失了我为你投资的那一小笔钱,”她说,“我经常都在琢磨着艾尔其实不算一个很好的生意人。我知道你在他店里投资了一笔,但他却从来都不把你当自己人看待,从来不给你一点权力。我打算去找他好好谈一谈。”
“别啊,您就别去搅和了,”我说。“那毕竟是他的生意。”
“你投资了一千块的股份进去呢。”
“您就随他去吧,”我说,“我自己心里有数。我有您的委托代理权。没事的。”
“你不知道你对我来说是我极大的安慰,”她说,“我一直以你为豪,你带给我那么多的喜悦,当你自发自愿过来对我说,要把你自己每个月的薪水都存在我的银行户头里时,我虔诚地感谢上帝,因为他把他们都带去天堂了,留下的那个是你。”
“他们都是好人啊,”我说,“我寻思着他们也都尽力而为了。”
“每当你用这种方式讲话,我都知道你又在心里责备你那去世的父亲了。”她说,“其实你也有权埋怨他几句的。但是听到你这么说话,我的心都碎了。”
我站了起来。“如果您接下来要号啕大哭一场才过瘾,”我说,“那就要恕我无法奉陪了,您只能独自哭泣了,因为我得赶回店铺里去了。我现在去拿那个存折。”
“我给你拿去。”她说。
“您别乱动了,”我说,“我自己去拿就行了。”我上楼从她的写字桌里拿出了存折,走回到镇上。我进去银行,把支票、汇款单和那十块钱全都存进去了,然后在电报局耽误了一会儿工夫。现在比开盘价上涨了一个点。我已经赔进去十三个点了,那全都是因为在十二点的时候她跑来瞎捣乱,胡闹一气,用那封信来搅得我心神不宁。
“那份行情报告是什么时候出来的?”我说。
“大概一小时之前吧。”那个人说。
“一小时之前?”我说,“我们付钱给你是干什么用的?”我说,“就是为了每周一次的行情总结报告吗?这叫人还怎么干得成事情呢?屋顶都被大风刮走了我们还一无所知呢。”
“我觉得你也干不成什么事情了,”他说,“他们已经修改了法律,不能再在棉花市场上买空卖空了。”
“已经修改法律了吗?”我说,“我根本也没听说啊。他们肯定是从西联公司(31)发布的消息。”
我走回到店铺里。十三点。我压根儿也不相信能有人琢磨清楚这其中的微妙之处,除了那些坐在纽约办公室里的大老板们,他们就等着乡巴佬们捧着钱来祈求他们收下自己的血汗钱。哼,刚才一个打电话的就显得对他自己已经信心全无了,就正如我说的那样,要是你不想听别人的意见,那你何必还为这个事情付钱呢。再说了,这些都是消息灵通的局内人士,他们什么都知道。我的口袋里正装着一封电报。我仅需要证明他们在利用电报局进行诈骗行为,那么就能证明他们是一家骗人的非法投机公司。而且我从来也不会犹豫不决这么长时间。可是他妈的,这家公司跟“西联”一样,是一家规模巨大、资金雄厚的公司,要不然怎么可能做到准时发布行情报告呢。他们快速发了一个电报给你,说什么“您的账户今日款项已结清”。但其实他妈的,他们也不在乎客人的死活呢。他们就是跟纽约那一伙人在一个锅里头吃饭。这谁都看得出来。
当我走进店铺的时候,艾尔看了一眼他的表。但他一声不吭。等客人都走了,他才说:
“你中午回家吃饭去了吗?”
“我牙齿疼得要命,必须得去看牙医啊。”我说。我这么说是因为我去哪里吃饭他根本管不着,可我还必须要和他一起在店里待整个下午。我已经遭老罪了,他要是再喋喋不休,可真要命了。我早说过了,一家乡巴佬小卖铺的老板说的话你也句句当真的话,那以后只有五百块钱身家的人也要担心别人值五千块钱的烦恼了。
“你本应该先知会我一句的,”他说,“我以为你很快就会回来呢。”
“任何时候我都非常乐意把我这颗蛀牙送给你,另外还倒贴你十块钱,”我说,“之前咱们的协定是说明了中午有一个钟头的用餐时间啊,如果你不满意我的所作所为,想要怎么办你自己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