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光辉的败绩(第29/77页)
“于是物资供应总部发出指示,凡是画叉的收据都得交给野战会计管理处审查。在那里有一堆堆的王八蛋会计闲着没事干。通常是那样的王八蛋到我们这里来大吃大喝一通,第二天却去告我们状。那位索依卡少校就老在我们的野战厨房逛来逛去。千真万确,相信我,他有一回从锅里把我给4连全连准备的肉全取出来吃光了,真的。他从猪头开始吃起,说是没有煮熟,叫再煮了一会儿。没有错,我们那时候煮的肉不多,大体上只有老分量的肉十二份,打算给全连吃的。可他把它全吃光了,然后又尝汤,大吵大闹,说那汤像清水,一点肉都没有的汤算肉汤,这是什么意思?他把汤加浓了,再拿我积攒了很久的意大利通心粉放进去。但是尤其叫我生气的是,他还往那棕黄色的面粉里放进了两公斤最好的黄油。那是我在还有军官伙食团供应时积攒下来的。我把它放在我床顶的架子上。他咒骂我,问我那黄油是谁的。我告诉他,师部的最新命令指示,按照士兵的供应储备预算,每人有一份奖励。是十五克黄油或二十一克猪油。由于黄油存量不足,只好储存下来,等到奖励可以全额发给的时候使用。索依卡少校大发雷霆,大喊大叫,说我显然是存心等俄国人来抢走我们最后的两公斤黄油;又说必须立即把它放进汤里,因为汤里没有肉。我的全部积存就这样给他吃掉了。相信我,只要那位少校一到,就会给我带来灾殃。他那鼻子越来越灵,我的仓库里有什么,他能立即全嗅了出来。
“有一回我从士兵们的定量里节约出了一个牛肝,原打算红烧的。他突然去了,从我床下拖了出来,还向我大吼。我告诉他那牛肝是打算埋掉的,有个炮兵队的铁匠学过兽医课,早上来鉴别过了,说不能吃。少校便带了行李车厢一个人去到山坡上的悬崖边,把牛肝放进锅里去煮。没想到那就成了为他举行的葬礼。因为俄国炮兵看见火光,用十八口径的炮对少校和锅打了过来。后来我们绕过去看了,悬崖上到处点缀的东西是牛肝还是少校的肝,谁也说不清。”
随后又来了消息,说他们大约四小时之后出发——通向哈特万的路叫运送伤员的列车堵住了。还有,车站附近有谣言,说是一列运送伤员的车在依格跟一列运军火的车撞了,布达佩斯来的急救车已经开出。整营人的想像力立即活跃起来。议论纷纷,说是死伤了两百人,而且说相撞是事先安排好的,为的是掩盖在伤员供应上的营私舞弊。
这就挑起了对营里的供应问题、办公室和仓库里的盗窃问题的严厉批评。
大部分人认为,营部的后勤军士长包丹佐跟军官们对半分成。
萨格纳上尉在军官车厢里宣布,按照日程他们现在已经应该在加里西亚边界。到了依格他们应该为士兵们领到三天的面包和罐头,但是现在依格还在十小时以外。从里沃伏进攻战后,依格事实上挤满了伤员列车。按一份电报的说法,那里已经再没有一块军用面包或罐头留下。他得到命令发给每个战士六克朗七十二赫勒,而不是面包和罐头,这钱在九天内和薪饷一起发下——那就是说,如果他们能从旅部按时收到那笔钱的话。他们的备用现金只有一万克朗多一点了。
“团部把我们弄到这步田地,再送到世界上去,真是一种恶毒的诡计,他妈的。”路卡什中尉说。
乌尔伏少尉开始跟克拉尔中尉说悄悄话。说是施瑞德上校三个礼拜前才在他在维也纳银行的账户上存进了一万六千克朗。
然后克拉尔中尉便解释了那钱的克扣办法。你能从团里捞到六千克朗放进腰包,你就必定是按一条无可回避的逻辑办事的:命令每个厨房从每人定量里克扣三克豌豆。
就是说,每人一个月被克扣九十克。于是,在每个连的厨房里就至少能节约出十六公斤豌豆,炊事员就得把豌豆交上来。
克拉尔中尉跟乌尔伏谈到的只是他在一般情况下注意到的例子。
但可以肯定的是,在整个军事管理部门里,这种情况太多,胀得都快要绽线了。这事是从某个不幸的连队里的后勤军士长开始的,后来就出现了扛着将军肩章的大耗子,为自己做点储备,等到战争结束后的风雨日子用。
战争要求勇敢,连小偷小摸也得勇敢。
掌握供应大权的人彼此亲切地观望,似乎在说,“我们大家一个身子一条心,老兄,我们偷,我们骗,可我们不偷不骗又能怎样?逆流游泳困难太大,你不搞点存货别人也会搞。你什么都不搞人家还说那是因为你已经搞够了”。
一位裤子上有金色和红色条纹的先生进了车厢。又是在所有的铁路线上巡视的一位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