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光辉的败绩(第40/77页)
神秘主义炊事员跟霍东斯基争论了起来:这算不算违背了忏悔保密制度,忏悔是向苍天的求告。还有:那事基本上不值一提,因为钻石都是假的。不过,到了最后,他向霍东斯基证明了那完全是个羯磨问题。换句话说,就是早在渺茫难知的前世就被命运预定好的。那时斯洛伐克来的这位教堂执事还是某个星球上的软体动物;而克罗科提那位神父说不定是个针鼹鼠,或某种现在已经绝灭的有袋类动物。他必然会违背忏悔保密制度的,尽管从法律角度看来,按照教规可以免罪——哪怕它关系到修道院的财产。
帅克对此发表了简单的意见:“那算什么。当然,谁也不知道自己几百万年以后会干什么,也不能试探天意。我们在卡尔林预备部队司令部服役的时候,克瓦石尼卡中尉老教育我们说:‘你们这些懒牛、笨猪、吃屎的家伙,别幻想你们为部队服役的事在这个世界就可以结束。哪怕是死了我们也还会见面的。我还要变成你们的涤罪界〔35〕,逼得你们完全发疯。你们这些王八蛋流氓,你们。’”
这时巴龙还怀着走投无路的绝望在想:他们现在谈的只能是他,每一件事都跟他有关,于是继续公开承认:“我这过分的贪馋就连去克罗科提朝圣也是治不了的了。我老婆和孩子们朝圣回来就数家里的鸡。少了一两只。我真是忍不住呀。我知道我们家需要鸡生蛋,但是我出屋一看到鸡,肚子就突然饿得要命了。一个小时以后,我不饿了,可有一只鸡连骨头都啃光了。有一回他们到克罗科提去祈祷爸爸别在他们走掉后嘴馋吃掉什么东西,造成新的损失,我却到院子里去走。我的眼睛突然落到一只火鸡身上。那回那鸡很可能让我就那么轻易地丢了性命。鸡腿骨卡在我喉咙里了,要不是我的学徒,一个很年轻的小伙子设法把它弄了出来,我今天就不能跟你们坐在一块,也不能活到看见世界大战了。对,对,我那学徒是个聪明的小家伙。小个儿,矮矮的,胖乎乎的,喂得饱饱的……”
帅克来到了巴龙身边:“让我看看你舌头!”
巴龙对帅克伸出舌头,帅克转身对满车厢的人说:“我早就看出来了,他甚至把他那学徒也吃掉了。坦白,你是什么时候吃掉的?那是在你老婆和孩子上克罗科提去了之后,对不对?”
巴龙扭着自己的手叫喊了起来:“别让我受罪了,朋友们!想想看,我从我的同志们那儿已经受了那些罪,现在又来遭这个怀疑!”
“我们并没有为这事谴责你呀,”志愿兵说。“相反,你倒显然能变成一个好兵的。在拿破仑包围马德里的战争里,西班牙的要塞司令吃掉了自己的副官,连盐都没有加,不就是因为不肯饿极了而交出城堡么。”
“那肯定是一种牺牲,因为加了盐的副官肯定要容易消化得多。告诉我,后勤军士长,我们营的副官叫什么名字?齐格勒?他太瘦了吧,你从他身上搞到的肉肯定不够一个步兵连吃的。”
“看,”范涅克说,“巴龙手上还有串念珠呢。”
的确,处于无穷痛苦中的巴龙正想通过维也纳的莫利茨·吕文斯坦公司制造的念珠的小珠子寻求灵魂的解脱。
“这也是从克罗科提来的,”巴龙悲惨地说。“他们把它带给我之前已经少了两只小鹅,但那鹅不能算肉,只是些糊糊。”
顷刻之后一道命令传遍了列车,说是一刻钟以后出发。因为没有人信,于是尽管采取了预防措施,还是有些人自由散漫地走掉了。开车时少了十八个人,包括12步兵连的军士长纳萨克罗。火车在依萨塔克撒以外消失之后,纳萨克罗还在车站后小洋槐林下的浅洼地跟一个妓女讲价。妓女向他要五个克朗,而他对她已提供的服务只给一个克朗,否则就打她嘴巴。最后的结果是后者,而且打得很惨,人们听见了那女人的尖叫,急忙从车站往坡上的那地方跑去。
3
从哈特万到加里西亚边界
连队从拉波策出发,经过加里西亚东部,上前线去收获军事荣誉。在整个旅行过程里,帅克与志愿兵所在的车厢里出现了一些可以大体认为是叛国的奇谈怪论。同样的东西在其他的车厢里也出现,虽然程度也许轻微一点。即使是军官车厢也为一种不满意的情绪所笼罩,因为团部在费泽萨波尼传来一道命令,减少军官配给酒八分之一公升。当然,他们也没有忘记士兵,士兵们的西米配给也每个人减少了一德卡。这事更奇怪,因为在部队里谁也没有见过西米。
但是这事毕竟通知了后勤军士长包丹佐。包丹佐觉得受到了严重的侮辱和欺骗。这感觉他表达了出来:现在的西米是一种罕见的商品,他一公斤至少可以卖到八个克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