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第10/21页)
霍普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拉到床边。
“回去以后,你打算怎么跟卢克说?是说实话,还是说他的汽车抛锚了?”
“我想你是在害怕幸福,霍普。也许你担心在尝过幸福的滋味后,它却从你的指间溜走。可是,幸福是需要冒险的。而你呢,当你想要让自己开心一点,首先想到的就是去实验室,或者是去图书馆用功。你怎么可以一边怀揣改变世界的狂想,一边满足于单调乏味的生活?如果你不能不顾一切地去推翻日常的藩篱,那可能是因为你还不想成为一个幸福的人。”
“乔西,你激动的时候,真是性感得无以复加。我这么说完全出于事实,毫无性别歧视之意。”
说完,霍普疯狂地将嘴唇印在乔西的嘴唇上,亲吻他,和他做爱。她的双腿盘在他的腰间,双手攀住他的肩膀,任他在她的两腿间来回摩擦。两人一起冲上云霄,然后又一起跌倒在枕头上。直到呼吸完全平复下来,霍普才开口说:
“你关于幸福的伟大论述,天真得令人动容,而且充满了对我生活方式的愚蠢偏见。不过,它的确是我听过的最美的爱的告白。”
然后她跳下床,从地上捡起T恤,遮住自己香汗淋漓的胸部。又捡起牛仔裤,遮住自己的羞部,这才跑进浴室,关上门。
“我建议你去买份报纸。因为我要洗个澡,而这需要非常长的时间。”她在门后嚷嚷。
他们忘记了课堂,忘记了卢克的电话,甚至忘记了得留点钱,以便熬过这个月。他们睡了一个懒觉,吃了一顿正儿八经的早餐,又互为对方买了一件纪念衫。纪念衫上画着一个倒挂在树上的巫婆,画面上方写着塞勒姆的名字。两人还给卢克买了一个跟纪念衫一样没品的铅笔筒,又买了两张华夫饼,这才开着车往回走。
靠近城市时,交通变得十分拥堵。
“能再跟我说说你和卢克的非法勾当吗?”霍普问。
“一个月前,有一组科学家成功地在电脑上重构了老鼠的部分大脑。这个人工鼠脑可以与真实鼠脑相结合,从而提高老鼠的认知、记忆、学习、决策和适应能力……”
“了不起。那这个科研项目的目的是什么?制造一台爱吃奶酪的机器?”
乔西不理会霍普,继续说道:
“这打开了一种可能性。”
“在这项实验当中,你和卢克起到了什么作用?”
“我们负责思考下一步的工作。”
“重构人脑吗?”霍普揶揄。
“虽然不会马上就走到这一步,但这确实是我们所研究的问题。或者说得谦虚一点,这是我们努力的方向。”
“可除了你们之外,有谁会疯狂到想要把自己的记忆转移到机器上去?”
“那些想要获得永生的人……试想,如果爱因斯坦的思维并没有因为他的去世而终止,那该多好。”
“原子弹就是他发明的,你竟然还想让人工智能拥有他的创造天赋?”
“他最大的贡献是相对论。”
“就算是,那你的人工智能打算采用他的左脑还是右脑?”
“这不是重点!人总有死去的一天。很多宗教都讲‘轮回’,或者把死亡想象成精神从肉体中解脱。与死亡的不断抗争是人类社会发展的永恒话题。面对死亡,我们唯一的慰藉就是对故人的缅怀,对往生的追忆。如果人注定会因为死亡而彻底消失,那么该如何去面对生命中的波澜?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科技会为人类提供一种可能,使人的平生回忆不再通过他的子孙来传承,而是通过他本人。”
“等等……你这个项目,是要让大家把生命都记载在一个硬盘上?”
“不。这一点,从某种意义上说,已经有很多人在做了。因为他们把自己的生活公开曝光在社交网络上。而我所说的,是建立一张包含大脑全部链接的图谱,就像以前人类幻想构建一张完整的DNA序列图一样——在当时,这被视为是不可能的。等我们终于弄明白了大脑之间的链接是怎样运作的,我们就可以把记忆转移,不是转移到数码设备上——因为这永远只能是一种即时的静态存储——而是转移到一个人工神经系统内部。这才是真正的人脑克隆。”
“也就是说,让人继续活在你的信息系统里,却没有身体,没有快乐,没有美食,没有性爱?你们真是疯了!”
“在下结论之前,我请你试着跳出现有科学所定义的框架,让自己摆脱无知的束缚。”乔西激动地说,“请你自由地遐想,保留一点你所说的那种‘天真’。就像写《从地球到月球》的儒勒·凡尔纳,就像创作《1984》的奥威尔,就像那些预言人类可以遨游太空的疯子,就像那些断言除了我们的宇宙之外还有其他宇宙空间、因此为科学界所不齿的人,就像那些相信人类可以移植心肺肾、可以给母亲腹中的胎儿做手术从而修复先天性畸形的人……试问,在二十世纪,谁又会相信,我们竟然能用干细胞培植出人体器官来?所以,我们为什么不能想象,把因为躯体衰老病死而注定要毁灭的意识转移到另一个机体上去?这也许真的只是一个时间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