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3(第23/25页)
塞巴斯蒂安很诧异,还是第一次有信徒敢在弥撒过程中提问。
“你想说什么,我的教友?”塞巴斯蒂安怜悯地看着她。
“我的教友,请原谅我打断你的话。”霍普回答,“如果你真的能和天上的神父交流,可不可以建议他下来一趟,把他留给我们的烂摊子处理一下?他这个担子一撂就是两千年,工作还没做完就退了休。这堆烂摊子里有战争,有饥荒,有天灾,有人祸——相信我,在他的信徒中,暴徒还真不少。你可以在这里批评我们,数落我们的罪恶,但也要摸着良心把话讲清楚。上帝仁慈吗?公正吗?如果他够仁慈、够公正的话,又怎么会有一半的信徒打着他的旗号互相残杀?你能不能再问问天上的神父,为什么会有孩子和我这个年龄的女人得脑瘤?也许你可以很轻巧地说:上帝自有他的理由,我们不理解也没关系。可我要说:有关系!关系大着呢!”霍普越说越激动,“有什么理由可以让我们还没开始好好生活就得死去?你的神灵们在天上醉生梦死,他们喝的可是我们的血!所以,请代我转告天上那位神父,什么时候他信我了,我才信他!阿门!”
霍普丢下目瞪口呆的塞巴斯蒂安和同样目瞪口呆的信徒们,离开座位,昂首阔步地走出教堂。只听见教堂后方传来一个细微的鼓掌声,那是和子在卢克诧异的目光中鼓的掌。
“你刚才真是太威风了!”乔西为霍普打开科迈罗的车门,兴奋地说。
“我刚刚特别傻,但特别解气。好了,我们去吃比萨吧,巴泰需要碳水化合物了。”
14
一天又一天,霍普每晚都会来中心。卢克和乔西发现,她的状态每况愈下。她没有哪一天不会经历头疼、眩晕,她的视力范围也在明显缩减。
十一月初,霍普被病痛折磨得不堪忍受,只好接受了伯杰医生开的药。同月,她两次住院,虽然待的时间不长,可每次出院时她都筋疲力尽。
在等待去中心的时候,她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
乔西也不去上课了,就一直陪在霍普身边。他总是横躺在床上,握着霍普的手。
当她感觉好些时,就会挪到客厅,坐在窗边,打开乔西的电脑,看看众筹的进展情况。还差三万美元。考虑到她所剩下的时间,霍普觉得活体冷冻恐怕是做不成了。
她决定,干脆关闭自己的众筹网页。但在此之前,她请乔西在网上发最后一篇帖子,由她口述,乔西打字。
亲爱的陌生朋友们:
谢谢你们发来的鼓励,这些只言片语照亮了我的生活。你们的慷慨令我非常感动。你们是如此善良,我真的很想和你们每个人见见面。我想,如果不是我行将死去,也许我永远都没有机会知道你们的存在。这再次证明,生活中总有美好的事物等着我们去发现,哪怕是在生活最丑陋的时刻。
几个星期以来,我习惯了在网上跟你们聊聊巴泰。可是,很快我就不能再这么做了。最近几天,巴泰不允许我支配自己的左手和左腿。
我成了一个只剩下右半身的人。乔西说,我从来都是右侧轮廓比左边的好看。他真是糊涂了。可他还在好心地帮我打字,所以我不能责怪他。
我们还没有达到设定的目标,但就像我的主治医生所说的,“人总是可以心怀希望”,尽管这只是癌症主治医生的一个弥天大谎。我完全可以说一大堆陈词滥调,比如向你们强调要好好把握生命中的每一天,但我不会这么做。唯一的真理是,只要你还保有赞美和感动的能力,你就会有活着的感觉。我自己嘛,每当我用右眼看着乔西时,都会有这种感觉。以前,我的赞美和感动要靠两只眼睛才能完成,但我向你们保证,其实一只眼睛就足够。
昨天,我和乔西重新翻看我们相识以来所拍的照片。我们是按由近及远的时间顺序看的。一张又一张的照片,把我们带回到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一切又重新变得美好起来。面对艰难困苦,人总有权利选择自己的态度。在偏激、愤怒和屈从之间,我们选择了幽默。
虽然我只能在字里行间认识你们,但我会把你们一直放在心里,不管我明天是化作灰烬还是冻成冰块。
你们都是了不起的人。有你们做我的网友,是我的幸运。
祝你们拥有美好的生活。
你们永远的霍普
第二天,乔西忍不住看了一下电脑,这已经成为他起床后的习惯。他很快就把霍普叫醒。霍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右眼——一份匿名捐款为她补足了冷冻中心所要的全部价款。
一开始,他们以为这是一场误会,是某个捐赠者把捐款金额输错了,这笔钱迟早会被对方索回。乔西甚至还打电话给基金中转公司,花了好几小时才联系上某位负责人。可负责人告诉他,确实是有一位异常慷慨的善人,为霍普买下了通往永恒的护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