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花大钱办小事,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第7/14页)
古平原这一招真好使,银票虽好却没有银子夺人二目。作奸犯科蹲大狱的人十有八九是穷人,来探监的穷人家往狱卒手里塞钱,有一吊制钱就算不错了,哪见过一给就是二十个银锭的。李典史也不免被震住了,目光钉在白花花的银子上一时无法收回。
古平原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了,其实这件事花上一两个银锭也能办成,但他要的就是这个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效果,一下子压倒对方,不仅让这个典史大人无法拒绝,而且还要让他对自己留下深刻的印象,如此一来,今后与他交往的路子也就打开了。当然这么做需要付出的代价也极大,没有大笔银钱作为后盾,就无法使用这种方法。古平原在打开盒子的一瞬间,不免也产生了“有钱能使鬼推磨”的感觉。
他不失时机地跟上一句:“李大人,草民家中长辈不幸遭了牢狱之厄,今后免不了常来麻烦您,这常来常往的,还真得求您多照应。”说完把盒盖盖上,往李典史怀里一递。
“常来常往?”李典史见了银子眼睛就亮,听了这四个字更是心中大乐,牢狱虽然暗无天日,钱就是指路明灯,他二话不说,转身亲自带着他们走进了大牢。
古平原坐过牢,常玉儿却是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来。在两侧火把亮光中,一步步走进阴森的过道,她忍不住阵阵心悸。忽然眼光瞟过去,瞥见墙角一滩新鲜的血迹,更是惊呼出声。
“哦,没事没事,前街的史秃子手又犯贱,趁庙会人多,摸了司徒员外家的小妾,员外爷一生气,便说要好好教训他。”
常玉儿吓得不敢作声,古平原倒问了一句:“怎么个教训法儿?”
“他不是手贱吗?半夜烧了一口油锅,又给他一把铡刀,告诉他到了天亮要是还留着那只手,就得在油锅里把手洗干净。这小子一直想到鸡叫,最后还是自己拿刀把手割了下来。”
常玉儿只感到心头一阵发呕,古平原也是一脸的不忍。转了一个弯,常玉儿低低地惊呼了一声,冲着一旁的监牢叫道:“九爷爷,你怎么在这儿?”
被她叫做“九爷爷”的这老头,瘦得浑身上下没有二两肉,眼珠子都搭在眼眶外面,苍白的头发和胡子连到一块儿,乱蓬蓬不知多久没洗过了。他手把着牢房的木栅,看见了常玉儿后口中嗬嗬作声,细细分辨才能觉出,他喊的是个“饿”字。
典史身旁的一名狱卒一脚踹在那老者的手上,老者吃痛一缩,目中滚落两滴老泪。
“老货,鬼叫什么,才七八天就受不了了?交不上粮还想吃饭?饿着你的吧!”
古平原向常玉儿投去询问的目光,常玉儿眼圈已红了,也不知是答古平原还是在喃喃自语:“他是县外油芦沟的老葛头,为人最是老实不过,打了一辈子光棍,排行老九,都叫他九爷爷,给我们家的盐场打过一份短工……”
“不就是没交粮嘛,至于把人饿成这样?”古平原貌似平静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质问。
“县大老爷定的规矩,咱们得照做不是。这些都是刁民,不饿上十天八天,哪里会把压箱底的钱找出来。”李典史满不在乎。
“先给他两口吃的,等会儿出来再说,即是认识,我替他以钱抵粮完税便是。”古平原这么一说,常玉儿大出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默默地从提篮中拿出两个莜面栲栳,塞进去递给了“九爷爷”。
这还是明监,等再往里走,便是黑黢黢不见天日的暗牢。常玉儿想到爹爹就关在这种地方受罪,眼泪“啪嗒啪嗒”直往下掉。
几个人脚步不停,眼瞅着就来到最里面的一间大牢房,不用问,常四老爹必是关在这里面。
“这是关死囚重犯的牢房,按例不许探望。你们快着点,万一知县大人来巡牢,我也不好交待。”说完,李典史往里面叫了一声,“常四,有人来看你。”
他这么一叫,常四老爹在里面顿时听见了。他扑到牢门前往外看一眼,轻叫一声:“玉儿……”
“爹!”常玉儿一声痛叫,也扑了过去,隔着木栅握着爹爹的两只手,细细端详着,一看见常四老爹被折磨得憔悴不堪的样子,常玉儿泣不成声。
“爹没事,没事,这不是好好的嘛,玉儿,你一个女儿家怎么进来这种地方,黑塔也真是……古、古老弟?”常四老爹话刚说到一半,抬眼看见了站在后面也是热泪盈眶的古平原,顿时惊呆了。他原以为古平原必定也被抓了进来,却怎么好整以暇地站在外面?
古平原往前走了两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难过得不知说什么才好。
“老爹,是我连累你了,我真该死!”
“唉,这叫什么话!其实是我连累了你,这摆明是要夺我的家产,若没有这事儿,他也未必就举发你。何况有句话叫‘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他这么处心积虑,就是没有你这么一档子事,我也难逃一劫!”常四老爹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