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局要越做越大,细节要越算越细 (第24/25页)
“这又不是土匪绑票,他有来言,咱有去语,就像谈生意那样去谈。他想要那三万两银子,行,除去赌场拿的佣金,其余的都可以给他。不过一是要他放人;二是把彩票拿出来,就当没有这回事,常家大院不能给他;三是要他们把闹盐的那件事给平了,不许人再来常家搅闹。”古平原掰着手指头一条一条说道。
“跟他谈三条,这能行吗?王大掌柜可不是一般人,我……我可不是他的对手!”常四老爹抓着头。
“爹!”常玉儿忍不住走过来,“大哥能不能放出来,咱家能不能保住老宅,今后能不能太平无事,全靠您去争这一回。您可不能不争啊!”
“我,我……”常四老爹望着女儿的脸,把心一横,狠狠一跺脚,“好,我今天非跟他王天贵争个鱼死网破不可。”
“对,就是要这样去争。”古平原赞道,随即又皱起了眉,“不过听你们说,这王天贵是个老狐狸,他想必不肯认下指使旁人‘闹盐’这件事,可这事又非当面说开不可,而且还要他立下凭据,这可难办了。”
这真是一个大大的难题摆在眼前,以王天贵老奸巨猾的性格又岂会在这件事上落下一丝一毫的笔据。
古平原正苦无良策,常玉儿说话了,她这话其实是向古平原说,但对着的却是常四老爹。
“爹,我想起一件事儿。以前听前街的顾大婶讲故事,说是乾隆爷那时候,咱们山西有个满人学政叫萨尔钦,手长得很,有一年乡试。贿买生员,把个举人名额像卖白菜豆腐似的卖了出去。乾隆爷知道了大怒,榜刚贴出去就叫钦差大臣来查案,可在萨尔钦府里连一两银子的赃银也没查出来,却捜到了许多的借条。上面写着诸如:乾隆十二年举子李某某向萨尔钦借银一千两的字样。后来朝廷才弄清楚,原来这是他们定好的贿赂计策,要是那考生中了举,不用说必定要‘还钱’的,要是没中举,那他就不是举子李某某,借据无效,也就不必‘还钱’了。”
李嫂也听过这个故事,此时插口道:“这法子想得真绝,也真亏了这帮当官的想得出来,要是把心思全放在给老百姓审案子上多好。不过玉儿,你这时候说这个干吗?”
别人都是听者无意,古平原却越听越明白,只觉得常玉儿姑娘的这番话处处都在点拨自己,想着想着已是有了主意。回身进房拿出文房四宝,就在当院没有摆放盆景的木桌上一挥而就,随后拿起来给大家看。
上面写了一大段的话,最关键的是这样一行字:“立据之日起,常家因苦盐一事所欠所有银两均由泰裕丰票号妥为支付。”
古平原看了一眼常玉儿,把这张纸交给常四老爹。
“就照这个样子立一份字据,找人作保,让王天贵签字画押,‘闹盐’从此就跟常家没关系了。”
“那要是再有人来闹……”
“不会,公私两面都是王天贵买通的,有了这张字据,再来闹岂不等于是闹他自己。”古平原笃定地说,“这样写,最妙的是从表面上看不出‘闹盐’与王天贵有什么瓜葛,他也就没话说了。”
“对,对,古老弟,你真是聪明极了。”常四老爹连连点头,十分佩服。
该佩服的另有其人,只是常玉儿始终不看古平原,古平原也就只好愧领了这份夸赞。
等帮着常四老爹换好衣服出了门,常玉儿回转身,脸色黯淡起来。她是个懂事的女孩子,大哥出了事,自己当着爹的面万万不能露出焦心颜色,可是怎么能不担心呢?
古平原倒是没注意常玉儿的神态,他手里握着一杯早已凉透的花茶,紧张地想着常四老爹此去的种种变数。王天贵善使狡计,应该不会硬扣住常四老爹,但万一他出花招,常四老爹一不留神自己也陷了进去,那就糟糕。到了那时候常家就剩下两个女人,自己要不要出面去解这场危难,以自己的身份,一旦出面情况会不会变得更糟?这些念头在他心里转来转去,望着常家堂前的黑漆大门,他倒是怔住了。
常玉儿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后来实在忍不住开口了,问的却是李嫂:“李嫂,你看我爹这一去,有几成把握能够把大哥救回来?”
李嫂哪儿回答得出,实际上常玉儿问的也不是她。只不过古平原想事情想得出了神,根本没有注意常玉儿在说话。
开始常玉儿还当古平原在装糊涂,后来偷瞄了他几眼,发现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大门,这才知道敢情他也是在担心爹和大哥的安危。心里就带了几分感动,干脆推了推李嫂,使个眼色让她去问。
李嫂这才明白,来到古平原身前,把常玉儿的问话原封不动又说一遍。古平原这才惊醒过来,连忙站起身,为难道:“我没和这泰裕丰的王天贵打过交道,实难判断他的对应之策。不过票号是钱眼里翻筋斗的行当,能当上那儿的大掌柜,必是个精明无比的人。我看最坏的结果就是只把人放出来,钱全都还回去,常家大院归了王天贵,然后常家还要赔累‘闹盐’的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