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从此,古平原不再是一个读书人 (第9/16页)

几十个领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顿时鸦雀无声。

古平原笑了笑,又拱拱手:“既然如此,不管我是本地人,还是外来户,总得容我进去问问吧。”

话说到此,悬济堂里已经有人应门,一个年长的伙计将门打开一条缝,冲着古平原问了一句:“你敢走黑水沼?”

古平原点点头,与常四老爹一前一后进了药铺,门一关,领房人又鼓噪起来。

药铺里冷冷清清,没有人来买药。大厅与后院都堆满了打好包的药材,看样子就是蒙古客商点名要买的五加皮了。

伙计将古平原让到客厅,奉茶之后道:“请问贵客怎么称呼,我好去回禀大掌柜。”

“我姓古,名叫古平原。这位是太谷县盐场的常老板。”

“原来是古老板和常老板,请稍坐,我去请大掌柜。”

其实大掌柜早已经知道了,不多时便从堂后走出。经营药材的人没有胖子,大多身材较瘦,悬济堂的大掌柜也不例外,生就苦瓜脸,穿一件天青长衫,一出来便点头道:“古老板、常老板,鄙人悬济堂武掌柜。还望多多指教。”

古平原起身回礼:“好说,好说。”

“恕我冒昧。”武掌柜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两个人,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方才听伙计说您二位要走黑水沼,可是就我看,你们不像是领房,这……”

古平原不待他把长声拖完,就开口道:“武掌柜有眼光,我们的确不是领房,也从没走过西口。”

武掌柜脸一沉:“这不是开玩笑吗?莫非是耍戏我武某人不成。”

“岂敢。不过我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

“您看大门外,那么多领房,有的已经年过半百,大概西口走过不下百遍,可是有谁敢喊一嗓子‘敢走黑水沼’。没有吧?既然如此,领房又有什么用?”

武掌柜吸了口气:“你的意思是?”

“请让我与蒙古人见一面,之后我自有道理。至于脚钱,大掌柜说给一千两,那就是这个数了,我绝不再加。”

“嗯。”古平原不加脚钱的这句话,明显打动了武掌柜,“你有驼队?”

“没有,我还是要用门外这些人。”

“那你有把握让他们不再加脚钱?”

“有。”

“你要见蒙古人……”武掌柜一手扶额,显见得心中委决不下。

“请大掌柜想想,要是这批药材运不出去,这笔买卖就砸了,到时候一万五千斤的药材怎么处理?”古平原不失时机地加了一句。

“别说了,就让你见见蒙古来的客商。”武掌柜打定主意,吩咐一声让伙计去后院请人。

眼见伙计走向后院,武掌柜叹了口气:“听古老板讲话,就知道是个心里有谱的人。我也不瞒你说,这笔生意我现在后悔极了。”

“这笔买卖做成了能赚不少,怎么说个悔字?”常四老爹一直没开口,见古平原目的达到,一直紧绷着的心总算有些放下,这才插了句话。

“当初这些蒙古人来买药的时候,我就少问了一句话。总以为就算要运,也必是绕路而运。谁承想货进好了,他们却说要以一个月为期运到,又不给定金,只说货到交钱,当时真如同霹雳一般。这批药材是加价进的货,即使是不加价,这许多五加皮也无处去销,只能眼睁睁烂在手里。到时候东家不但要辞了我,恐怕还要叫我通赔,弄得我这些日子茶饭不思,一想起来就头痛。”

“这么说,这笔买卖对武掌柜来说咬手得很?”

“就是这么句话。”

古平原点了点头,见伙计陪着几个蒙古人进来,便知道是买药的客商到了。

这伙蒙古客商为首的那人,长着一张方脸,下颏却是尖的,他双眉斜立,显得面目阴沉。这人进来就好大不耐烦,用一口流利的汉话道:“武掌柜,你总是避着不见面,难道不发货了吗?要是这样我们可回去了。”

“巴图老爷,您别急,这不是运货的人到了嘛。所以请您出来商谈几句,看看把货运到什么地方。”

巴图上一眼下一眼打量了古平原半天,挑了挑眉问道:“你就是驼队的领房?”

他打量古平原的时候,古平原也在看他,见问答道:“是。这趟货由我来运。”

“那你知道要用多长时间运到?”

“发货之日起一个月为期。”

“既然这样,你有把握吗?要是过了期,我可不收货。”

“没问题,走过黑水沼到漠北,二十天就够了。”

“哈哈哈。”巴图一阵大笑,“敢走黑水沼,是条汉子。既然这样,你按时将货送到巴彦勒格以西十五里的一个名叫乌克朵的小城里。我带人先回去,到时会在那里接货。”

“货款怎么付?”

“货到付现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