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 庭院空空绝君意,雪野茫茫焚妾心(第2/7页)

花粉微微点了下头,脸色更红了。

光波翼忙出门去向小二要来木马子,将花粉抱起,让她坐在木马子上面,自己则去门外等候。过了半晌,听见花粉叫他,又进门将她抱回榻上。花粉羞得将头紧贴在光波翼胸前,一句话也说不出,两手却紧紧抱住光波翼不放。

光波翼无法将她放下,叫了声:“花粉。”花粉这才回过神来,松开手,坐回榻上。

光波翼收拾好木马子,又去为她叫了早点、茶水,又让店小二去外面雇来一位妇人,暂时照看花粉,免得她再有缓急时身边无人。安排妥当,已是巳时将过。光波翼心中惦记着蓂荚,忙匆匆赶回曲池坊去。

进到院中,却是静悄悄的,毫无人息。光波翼忙去蓂荚门前察看,听得屋内已无人。又去其他房间,亦皆无人。便一一推开门来看,只见屋内陈设未动,衣服细软却已不见。

光波翼心中一惊,蓂荚等人该不会不辞而别了吧?忙又去到各个房间细看一番,最后却见自己房内榻上放着一封书信。展开来看,只见上书一诗道:

向来曾不解,一夫夜闯关。贼死复更生,恐君难自圆。尝期报国儿,翻做负心汉。眼拙难恨人,命薄怎怨天?君向长安北,妾向长安南。原来陌路人,从此各长安。

光波翼顿如冰水浇头,原来这是蓂荚留给自己的绝交信,她已出长安城向南去了!只是不明这诗中前面几句所指何意?何谓“贼死复更生,恐君难自圆”?转念一想,蓂荚一行四人,必是刚刚雇了马车,从距此最近的启夏门出城,此时未能走远。当下奔出院门,径向城南追去。

出了启夏门,一路向南奔走,此时顾不得回避行人,光波翼展开身法,疾速而行。路上行人偶遇,还以为自己眼花,不知何物从身边飞过。

光波翼何等神速,不多时便追出数十里,终于看见一辆马车向南飞驰,忙赶上前,跃上马车,将车拦下。

赶车人吓了一跳,问道:“这位公子是来取信的吗?”

光波翼掀开车帘,见车内空空,并无一人,便问那赶车人:“取什么信?”

赶车人道:“适才城中有位小姐雇了我的车,还交给我一封信,让我赶着车尽快向南跑,还说自会有一位俊俏公子前来拦车取信,想必便是公子您了吧?”

光波翼见车内并无蓂荚,心已凉了大半,忙向赶车人索过那封信,读到:

尧帝庭前草,奚忍作茅菅?既为负心人,何必见此笺?

意为:“你为何忍心将我这神圣的仙草当作野草一般随意抛弃,而不知珍惜?既然你已做了负心之人,又何必赶来追我,而得以见到我这信笺?”

(按:“蓂荚”本为帝尧时生于帝庭的一种瑞草,每月从初一至十五,日结一荚;十六至月终,则日落一荚。逢小月最后一日(二十九日),则一荚焦而不落。所以从荚数多少,便可知晓是何日。帝尧奇之,名之为“蓂荚”,又名“历荚”。)

光波翼读罢待在那里,半晌不动,只听那赶车人说道:“我还以为公子会迎面拦车呢,早知您从后面追来,我又何必跑那么急?回去还要多走些路程。”说罢将马车掉过头来,忽然讶道:“哎?公子,您快别发呆了,您的马呢?是不是跑丢了?”原来赶车人以为光波翼是骑着马从后面追来的。

光波翼无心睬他,默默转身回城,未曾想到蓂荚是在戏弄自己,看来她已决意要离自己而去了。那赶车人兀自在身后喊道:“公子,要不要我捎你一程啊?”

心中空空荡荡,光波翼散步而行,两条腿也如失了知觉一般,任其自行挪动。走了蓂荚,怎的却比得知义父是自己的杀父仇人还要失落千百倍!

光波翼只觉眼无所见,耳无所闻,不知走了多久,恍恍惚惚进了城,一双腿将他带入那无人的空院之中。

坐在厅中桌前,昨夜的筵席仿佛依然未散,似乎仍能看见蓂荚正在痛饮那千古伤心之物。只是昨夜的心痛已化为今日的冰寒,连那点想要辩白的热气也散尽了。

光波翼僵冻在那里,转眼便已天黑,转眼又已天明。忽然院外马蹄声响,光波翼猛然惊醒,忙奔出门去,心中只盼着是蓂荚回来了。

出门却见不过是一辆马车从门前经过,缓缓向北而去。光波翼大失所望,忽又念道:“总不能就这样让蓂荚不明不白地走了,我须去隔壁邻家查个清楚,或许能查到些头绪。”

身随念动,念头甫落,光波翼已到了南邻院门前,敲了半晌门,却无人应答。

光波翼顾不得礼数,飞身纵入院内,却见那院子亦是空空荡荡,并无人踪。各个房间察看一番,亦不似有人居住的模样,却也无甚灰尘,看来居者离去并未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