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接驾准备(第6/8页)
红云见亢晓婷这副腔调有些害怕,抖抖擞擞道:“奶奶消消气,小心伤着手。”
搀着继业往外间走。
正这当口守信瞪着眼赶来,对亢晓婷发火:“你这混账东西,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有什么屁放出来,凭什么作践孩子!”
亢晓婷一见守信,火不打一处来,嗓门儿比他高八倍:“你喊什么?你是觉得又要娶一个骚货家来,人多了,势大了,可以把我往脚板底下踩了是不是?告诉你康守信,亢家门庭不比你家低,我亢晓婷从来不是吃素的,你不把好日子给我过,对不起,我叫你和那骚货也不得安生!”
“叭!”康守信一个大巴掌又响又脆地打到亢晓婷脸上。亢晓婷下意识地手捂着脸,两眼直直地瞪着,随即“呀”一声大叫,一头撞到守信身上。守信身子晃了晃,两手把她一推,亢晓婷跌跌撞撞往后仰,一屁股跌到地上,跌成一个元宝翘,双手挥舞,“哇哇”大哭:“春香楼的小婊子派守信杀人啦!我活不成啦!我活不成啦!”
红云吓得脸上变色,抱着继业不敢进门。
守信瞥了瞥躺在地上拽手蹬脚的亢晓婷,头一扭,摔帘子出门。
亢晓婷哭了一气觉得无趣,强撑着从地上坐起,接过红云递给她的毛巾揩脸。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灯笼在前引路,一顶轿子从康府北大院出来,一直来到康府南大院。轿子在灯火煌煌的门厅停下,亢晓婷从轿里下来。头发梳过了,衣服换过了,手里抓一条巾帕,脸微仰着,目不斜视,见谁都是冷若冰霜不予答理。进了清和堂,手里巾帕往脸上一举,立刻“呜呜”哭起来。
蓝姨正在清点外面送来的银子,一看她这样,惊讶地叫起:“哎呀喂,这是怎么啦?
说说,快说说,怎么啦?”扶她坐下,转脸令小月给她上茶。
亢晓婷也不管小月在场,“扑通”往地上一跪,“呜呜”大哭:“我的好蓝姨,你可千万给我做主呀!守信要杀我,我这是活不下去啦!”
蓝姨柳眉立起:“瞎说呢,这是哪的话呀?你告诉我,老二怎么啦?他要敢动你一根汗毛,我揭他皮!”
这一回亢晓婷的眼泪真的下来了,“哗哗”流得像河:“就刚才,他打了我一个大巴掌,看,看,这边,”手指着,“就这边,暄起来了,疼死我了!打了不够,还推了我一个大跟头。天呀,他哪像对待自己的老婆呀,简直像对牲口呀,推了我那么重一个大跟头呀,恨不得把我推死呢!哎哟哟,我这头疼呀”
蓝姨硬是把她拉起:“到底为什么事唦?”
亢晓婷“呜呜”哭道:“他想娶一房小,我也并没有从中作阻。我亢晓婷虽不是天高海阔,但还不至于小肚鸡肠。有钱有势的男人娶房把小,是正常,我不是不明这个理。可我只是想,你要娶就娶个正当人家姑娘,贞良贤淑,安分过日,怎么弄个歪猫斜狗进门呀?我们康家是什么人家?诗书门第,显达之家,总得讲究点名声地位吧?
他平常跟那帮红衣轿娘兜兜搭搭,弄神弄鬼,我一直忍了,可这回竟把春香楼的一个小婊子抬进门,一粒老鼠屎,坏上一锅汤,这让人怎么受得了?怎么受得了?你不为自己想,可总要为老爷想,为大家想呀。我就这么说了他一下,他就跟我起毛,打我,骂我,还推我一个大跟头,全把好心肠当成驴肝肺,让我伤透了心呀,呜呜呜”
蓝姨一直不待见守信拈花惹草的坏习惯,曾不止一次说他。守信傍上春香楼当红头牌丽芳的事,蓝姨早知道了,心里一直暗暗担心。亢晓婷不同于老大守诚的老婆陈碧水为人厚道,更不像老三家的修竹雨知书达理,她从小被娘老子惯坏了,哪一天晓得了肯定大闹。这不闹起来了?同为女人,蓝姨见亢晓婷这样哭也觉得可怜,从怀里掏出丝帕给她拭泪,同时板起面孔批评守信:“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这事全怪他,半点儿没你的错,你说得句句在理,全为他好,为大家好,他居然不领情,我饶不了他!你放心,等明儿逮住机会,我非整治他不可!要他向你赔不是。”
亢晓婷见蓝姨只是空言安慰,半点儿不见实际,抬头回道:“向我道歉顶个屁用,他明儿就把那个小妖精抬进门了!”
蓝姨料定了这是压在她心口最紧要的一块石头,思忖了一下说:“这事确实让你委屈。但事到如今,又能咋办?一大堆请帖都已送出,没有收回的道理,况且老爷也是同意的。因此,你听我一句劝,忍一忍,看开些,算了。这样子,委屈是委屈了,但他们会觉得欠着你,日后会敬你,服你。你担心烟花女子短教养,是对的,但打古至今,干这行当的也不乏见识高、有教养、助夫顾家的,说不定守信运气好,就让他碰上了。即使没这么好的运气,还有你,你是大家女子,名门闺秀,一言一行都是榜样,她有幸与你住一所院,耳濡目染,日积月累,再加上你的点拨调教,日子一长,说不定也成才了。”